苏澈心中井井有条地盘算着,右手微微举起,正欲下达命令,但是命令尚未出口,一声嘹亮的通传之音先他一步传了过来,高喊着:“世子妃驾到——”
众人又是一惊,紧接着一头雾水,这时候她来干什么?虽是南国公主,但这是东朝政事,她又一届女流,来这里有何用?
众人虽是这样想着,不过南国公主才华美貌盛名在外,众人还是将头转了过去,只见远处一个女子分花拂柳而来,虽未看清楚相貌,但这翩若惊鸿、婉若游龙的身姿已经让人浮想联翩。待她走得近了,看清她的样貌,更是一阵牙酸,凭什么天底下所有最好的东西全让她苏冕一个人占尽了!
众人目光追随着走到殿前,心想恐怕她还不知道自己已经不是世子妃了吧,正想看他们的笑话,忽见她长袖一抖,从锦缎中取出一份东西来。
她比霜雪还白的手往高处一举,道——
“先王遗诏!”
第64章 双诏(二)
此诏一出,举殿皆惊!
前脚刚出一份遗诏, 后脚又出现一份先王遗诏, 到底哪个是真, 哪个是假!
苏澈和陈氏更是瞬间脸色煞白,一时之间不敢轻举妄动,寝殿之前瞬间安静了下来。
云琊轻挪云步, 走到太傅之前, 柔声道:“太傅三代帝师、四朝重臣, 先帝由您启蒙, 此遗诏由您宣读最是妥当。”
太傅听罢此言,缓缓起身,但他年事已高, 起身不便, 被身边大臣左右搀扶着才总算站起来。他双手接过诏书,展开卷轴,入眼便是那熟悉的字迹,忍不住老泪纵横, 片刻后才克制住自己的哽咽, 努力挺直自己的背, 高声宣读道:
“诏:
吾登基以来, 凡军国重务,用人行政大端,未至倦勤,不敢自逸。绪应鸿续, 夙夜兢兢,仰为祖宗谟烈昭缶,付托至重,承祧行庆,端在元良。
四皇子苏冕、日表英奇、天资粹美,立为世子,正位东宫,以重万年之统,以繁四海之心。
布告天下,咸使闻知。
东朔二十三年七月 ”
太傅念毕,又是举殿哗然!
这时户部尚书率先道:“这份诏书是假的!”
太傅虽然身体不适,但声音仍是中气十足,赫然道:“先王的字是老朽教的,谁能比老朽更识得先王字迹!且有东朝大印盖于其上,此真诏无疑!你那诏书上又是谁的字?老朽可不认得!”
宦官李曹炎当即接道:“那是老奴的笔记,先王年迈,三月之前已不能执笔,各项诏书皆由先王口述老奴代笔,今夜先王觉大限将至,特将奴才叫到身前,临危口述,老奴服侍先王半辈子,忠心天地可鉴!”
一个是看着先王长大的老师,一个是服侍半生的忠奴,两人较起资历来,一时之间殿前又安静了下来。
这时,户部尚书立马缓缓道,“太傅手中诏书去年七月,李公公手中诏书是今夜所书,不管是案牍,还是诏书,自然都是按照最新的来。再说,四殿下既早有先帝诏书,又为何入宫时不带来,现在才让四皇妃送来。”户部尚书对着苏冕微微笑道,“莫不是四殿下刚刚命人做出来的伪诏?”
面对户部尚书的质疑,苏冕尚未开
口,中书令便愤然道:“先王崩逝,事发突然,世子收到消息后自然是即刻奔赴皇宫,未想继位之事,这些自然都是等先王入殓安葬之后再安排。先王曾在大殿当着文武百官之面册封四殿下为世子,天下都是认的,此刻本也无需多此一举带诏书前来,只是未料到大皇子此时颁出一条伪诏,世子只能派人令太子妃跑一趟。”
户部尚书听着忍不住笑出声来,讥讽道:“唐老,你这是跟在四殿下屁股后时时刻刻闻着吗,他放什么屁时脑子里什么想法,你可都真是知道的一清二楚啊。”
唐中书令听到此言,立刻火冒三丈,大骂道:“你个不知诗书礼仪的老匹夫,位至户部尚书,言语卑劣竟比之市井野民还不如!你这官是买的吧!”
户部尚书似乎被戳中了痛点,怒道:“我考的!”
两边一时之间又争吵起来,而且越吵越离谱,从王位之争到了私人恩怨,苏澈被他们吵得一个头两个大,但乱飞的言语中一句“世子只能派人令太子妃跑一趟”,让他陡然一个机灵——世子派人,派谁?怎么派的?
他明明已经命人把持住此间,不准任何人出去。
苏澈扫过苏冕身边,努力回想着,苏冕进来时似乎身边的确带着一个婢女,只是天光昏暗,殿前人多,他的注意力也只在苏冕身上,没怎么注意他身边之人,而且苏冕极少带婢女在身边,除了此前的那个阿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