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回忆着牧冰在他印象中的样子:高挑、帅气、沉默寡言、一本正经。
老实说,光用眼看很难想象他会有这么差的成绩。
这种人应该没那么难说话吧?说不定是有什么苦衷,只要跟他好好沟通应该就没问题的。
带着这样的想法,跟牧冰做同桌的第一天,时夏一进教室门就被泼了一身的冷水。
放在门顶的水桶应声而落,伴随着那些恶劣差生放肆的嘲笑。
时夏从头到脚都被淋了个透湿,四月的天气,冻得他打了好几个寒颤,刚想发作,上课铃就响了,他只好拖着被淋透的身体咬着牙坐回座位上。
旁边,那个叫牧冰的转学生正好整以暇地玩着一支笔,从食指转到中指再转到无名指,细长的双眼微眯,唇角勾出一抹笑。
棱角分明的侧颜配上这抹轻笑,帅得惊为天人。但在当时的时夏看来,只有满满的恶劣可以形容。
他冷得发抖,也气得发抖。
“是你让人放的水桶?”
“嗯?”牧冰轻笑,“跟我有什么关系。”
“少他妈放屁!”时夏脱口而出,“别以为我不知道,那几个差生全是你的跟班!”
“你也说了,是跟班不是分身。我一直坐在这里没动过,还是说你有证据证明是我干的?”牧冰用一只手托着下巴,尾音轻佻。
“第一天就怀疑自己的新同桌,这样不好吧?优等生。”
……
时夏把头埋进被子里,身体仿佛也随着记忆回到了学生时代的那一天,冷得发抖。
脑袋昏沉得要命,闭上眼却怎么也睡不着。就在这时,他听见了由远及近的脚步声。
身边的床褥忽然陷下去了一块,然后是可疑的窸窣声响。
时夏皱着眉睁开眼睛,然后惊讶地看见牧冰抱着一床被褥和枕头,在他身旁坐下。
“你干什么?”时夏诧异。
牧冰垂眸,把枕头往前一放,开始铺拿来的被子,“我要在这里睡觉。”
“哈?”时夏莫名其妙。
这混蛋终于敲代码把自己敲疯了吗?
“今天下雨了,很冷,而且我房间的床没有你房间的舒服。”牧冰说。
“怎么可能,这两个房间的床明明是一模一样的,房东当初就说过——”
时夏的话还没说完,嘴唇就被牧冰的手指抵住了。
牧冰单膝跪在床上,低头俯视着他,发丝从额前垂下,遮挡了几分眼底的情绪。
指腹在唇畔轻轻地摩挲了几下,触感温热潮湿。
“你说你被人需要才会觉得有价值。”牧冰重复道,“我现在就很需要你。”
时夏的呼吸一滞,复杂的情绪灌满了胸口,在身体里横冲直撞,炙热得发烫。
牧冰还是那副万年不变的没什么表情的样子,深邃的眼睛直勾勾地看向时夏。
那眼神让时夏有种被烫到的错觉。
“随你便吧!”时夏甩开他的手,背对牧冰把自己裹成个粽子。
心跳剧烈,脸颊发烫,他都分不清是因为发烧,还是因为身后的人了。
牧冰也没有再说话,只听到一声轻短的气流声,像是笑了。
随后灯被关上,房间里暗了下来。
黑暗里传来暧昧的窸窣声,时夏感觉到牧冰的手臂从身后探过来,掌心在他额头上贴了一下。
“不烫了。”牧冰声音低沉,“睡吧。”
时夏没动,也没说话。
城市灯光透过窗帘的缝隙映进屋内,堪堪照亮房间的一角,时夏垂着眼帘,贪恋着来自身后的一丝温暖。
他就这样在安静的夜色里渐渐睡着了。到最后,谁也没提电影院里那个缠绵的亲吻。
-
第二天早上时夏醒来的时候,床旁边已经空了。只有整整齐齐叠好的被褥,提醒着他昨晚还有另一个人睡在这张床上。
时夏慢吞吞地起了床,走出房间后才发现牧冰已经走了。
餐桌上放了一张字条,写着:开会先走。给你请了假,多睡一会,早饭在微波炉里。
字条的笔迹洒脱有力,中规中矩里带着一丝龙飞凤舞。
时夏忍不住笑了。很久没看到过牧冰的字,还是跟中学时一模一样,一眼就认得出来。
吃完早饭,赶到办公室,其他人刚好从会议室出来。
“来了呀夏夏。”佟蔓蔓跟他打招呼,“你身体怎么样了?还发烧吗?”
“没事,早上就退烧了。”时夏笑了笑,“牧冰呢?”
“会开一半就回来了。”佟蔓蔓努了努嘴,“这不在那敲代码呢。”
时夏看过去,牧冰懒散地倚在办公椅上,只有右手放在键盘上敲敲打打,左手则在指尖转着那把小巧的蝴蝶刀,动作之灵巧令人眼花缭乱。
时夏不由得看呆。他以前只见过牧冰用右手玩这些小东西,从来不知道他用左手也可以玩得这么灵巧,更夸张的是,他右手敲代码的速度一点都没慢,指尖在键盘上带出残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