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只听门外夹道那头一阵喧哗传来!
晴秋瞪大眼睛,眼睁睁看着一道人影飞快跑过去,那,好像是焕春——
“你个死丫头,你快站住!”
“唉呦,摔死我了!天杀的,这么大个府邸,怎么没人扫雪呢!”
追她的是个老太婆,吆三喝四,四仰八叉摔倒在地,惹得身后一众看热闹的小丫鬟前仰后合地笑,竟没一个人上前搭把手。
她看得愣神,没注意亦有一个人急匆匆往她这边走来,看这架势,是来她们燕双飞。
等晴秋回神,定睛去瞧,却发现此人不是别个,正是二太太屋里的时儿!
时儿匆匆走进来,并没注意戳在门边的晴秋,火急火燎往里闯,晴秋刚要拦着她,张红玉冲她摇摇头,示意别动。
晴秋依言停手,心里百般沉吟,此时才领会先刚张红玉说的那句“今儿是真热闹”究竟是什么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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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下,整个穆府后院开了锅一样,时儿一来,说了一句耳语,二太太便再没功夫和张书染虚与委蛇,匆忙辞了出来。
张书染披着衣裳出门送她,直到人走远,仍然站在阶前,伫立不动。
张红玉站在亭中,扬声问道:“姨奶奶不去”
张姨娘摇了摇头,“我不爱瞧这热闹,你带着爱瞧的去罢。”
她意有所指。
张红玉轻笑,冲晴秋勾勾手:“走啦走啦。”
晴秋还有些懵,恍然大悟一声:“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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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说焕春一路跑到后院老太太屋里,口里呼喊着“老太太救我!”,便一路身手敏捷,哭哭啼啼闯了进去!
唬的在炕上抽烟斗的老太太和大太太差点岔了气,忙道:“咳……这是怎么了,慢点儿,慢点儿!”
“老太太,我也不知道,”焕春跑得鬓乱钗横,气喘吁吁,带着哭腔道:“忽巴拉外头来了个两个人,上来就拉扯我,说要买我出去!呜呜呜!”
“买你”
穆老太太都听懵了,焕春话落的功夫,只见一个五十多岁年纪、体壮腰粗的老婆子冒冒失失闯进来,口里也没有一句能听的话!
她上来就要拖拽焕春,慌得焕春左躲右躲,裙子绊了脚跌到地上,一屋子小丫鬟便眼睁睁看着这个几乎从天而降的老妖婆掐住焕春的头发往上提,都吓得麻了爪,一动不动。
忽的当空一根黑色木棍犹如一把刀的柄,打着圈儿飞来,“嘭”的一声招呼到那老婆子脑门上,打得她“唉呦”一声跌到在地!
那是一根老料木头烟斗儿,正是穆老太太的爱物。
只见老婆子龇牙咧嘴正要喊叫,忽然听见一声怒喝:“都是吃干饭的嚒,还不给我一起按住了她!没了王法了!管家,管家!”
老太太扔了烟斗,掐腰站在地上,直叫管家,不一会儿曲嬷嬷躬身快步进来,先捡了烟斗递换给老太太。
众人则忙按住了那婆子;焕春还倒在地上,浑身颤抖着,老太太屋里几个丫鬟见状,忙把她扶起来。
穆老太太瞪着曲嬷嬷,怒道:“你们的人是干什么吃的,这又是哪里来的土匪,怎么还抢人抢到家里来了!”
曲嬷嬷擦着汗道:“回老太太……这是梅姨太太府上请来的牙婆,说是要给玥姐儿请女夫子,前些时日已经来看准了咱们家的焕春,这是来换契赎人来的。”
“姨太太赎什么人”穆老太太满头雾水,问道。
曲嬷嬷又擦了擦汗,开始一递儿一递儿躬身解释,什么梅姨太太家里玥姐儿今年整四岁了,要请一个女夫子,原本就相中了府里的小丫头焕春等语。
穆老太太静默地听着,不置一词。
“不是,没有,老太太,此前从未有什么姨太太来见我,说相中我给她家做女夫子!”焕春挣扎着说道。
正乱着,二太太也领着一大堆婢女过来了,见状,忙上前冲穆老太笑道:“叫母亲看笑话了,其实媳妇娘家妹子相中焕春这事儿,我先前已经跟姨奶奶说过了,真真的麦芒掉进针眼里,凑巧极了,老太太也喜欢这丫头,我便这就让她们家去,不给玥姐儿找女夫子了。”
“那倒不至于,一个丫头子罢了,还是玥姐儿开蒙重要。”穆老太看了一眼梅氏,说道。
梅氏温和地笑笑,应着老太太的目光。
焕春哀哀地哭泣:“老太太,并不是这样的,从没有人来相看我,更遑论梅家姨太太!”
老太太踱着步,从焕春身边路过,又从那牙婆身边路过,低下头,问道:“你是替谁家做牙保”
那老婆子此刻已全然没了刚才乱闯进屋的那股子气势,见着穆老太过来,犹如见了夜叉一般,耸肩缩背,张皇道:“是……是城中首饰行梅、梅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