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然还回哪里去,那主仆两个自然点头。
“不安全,哪里都不安全,万一北蛮子杀进来,你们往哪儿躲大榕树底下嚒”小枣儿扯着晴秋,对张姨娘道:“姨奶奶,我知道一个地儿,保准安全。”
张姨娘晴秋面面相觑,不过眼下无事,心上又乱得很,不如就跟着小枣儿,看她卖什么关子。
却不想小枣儿把她们一直领向咸安堂,那是当初老太太的居所,只见她长驱直入,径直走向明间里的佛堂,然后在佛前拜了两拜,拿起烛台,往佛像后走去。
晴秋连忙跟上,却见小枣儿掀开佛龛后头一扇木板,露出一个黑黝黝的洞口,她朝晴秋摆手,晴秋忙跟过去,只见小枣儿从手中抽出一根麻绳,将烛台熟练地系好,顺到下头黑洞里,火苗跳跃中依稀能瞧见一道蜿蜒楼梯顺势而下。
那洞口极小无比,纵然是小枣也需要拧着身子下去,好赖她们二人都是侍女,身量都瘦削,晴秋也顺顺利利下去了。
是个地窖,总也就丈许宽,边上有简单的卧具,还有两大摞秋收菜,仔细一看是萝匐和白菜,晴秋纳罕地看着小枣,诧异道:“你不会一直住这里罢”
“哪能呢,走,上去说。”
小枣儿领着晴秋爬上来,晴秋和张姨娘说了下头情形,张姨娘很快明白过来,问小枣儿:“你怎么知道这个地儿”
“自然是老太太交代给我的。”小枣儿笑道,“她老人家说,这是福地,谁守着这个家,才配知晓呢!”
晴秋却道:“这里怎么住虽说是比外头暖和些,但到底不能生炉火,地方也窄小,三个人怎么盘桓”
况且,即便她能住,姨奶奶的身子骨能受得了地窖这般湿冷
小枣儿却道:“哪里让你一直住呢,这就是个藏身的地方,你想啊,这偌大府邸,咱们这三瓜俩枣的人,贼人真悄默声进来了,你察觉得到,还是你防得住咱们不若这阵子就住在老太太这儿,咱们俩轮班放哨,万一有个好歹,立刻躲进佛爷座下!”
道理是这个道理,晴秋颔首,扭脸看张姨娘。
张姨娘笑道:“那就再把佛堂布置一下,晴秋,你回去拿一点儿值钱的玩意,随意摆在这里。”
“对,还是姨奶奶想的周全!”小枣儿夸赞道:“这样他们一进来,若是要抢东西,也被那些阿物儿迷花了眼,再想不到这佛爷底下还有咱们呢!”
晴秋也连连颔首:“我再抱几床铺盖过来,再拿点干粮预备着。”
“就是这样!”
……
大约也是为自己找点事做分分心神似的,张姨娘也跟着晴秋小枣儿一道忙忙碌碌,拾掇东西。她们隆重将咸安堂布置一番,摆放了许多金银玉器,又放了几把沉重的雕花檀木桌椅,这样即便来者有气力,也断不会舍了檀木家具而取一个铁铸的佛像。
布置好后,张姨娘便起居坐卧在佛堂,她几乎没有时间发呆,一直在记账。晴秋知道,她已经托柜上还留着的伙计,把家里许多贵重物品都拿出去贱卖,将卖得的钱全捐给藩军,又托人买粮买药,持续放在药铺里售卖。
纵是乱世,也有为饱腹的人,为活命的人四处奔波行走,所以,她也不愁找不到做事的伙计。
晴秋和小枣儿果然轮番放哨,有时跑去二门边上,有时骑在墙头上,晴秋为了行动方便还,剪短了头发,将发髻一股脑掖进布巾里,再穿上小厮的衣裳,远看竟也很像那么回事。
这日,她在二门边上远远的就听见一个男人道:“这是我老东家,极有钱,阔得很,这会子家下人早走没了……不过他们家钱窖我知道在哪儿,几位大爷,小的带路!”
晴秋立刻抽身往咸安堂里奔去,一边跑,一边琢磨那个男人的声音,听起来好像是管车马的一个车夫……她漫无目的想着,神奇的是,竟一点儿都不害怕,反而有隐隐地兴奋。
“姨奶奶,”她轻声叫了一声,打了个眼神。
张姨娘立刻明白,包袱一收,将几本账簿搂进怀里,晴秋又去推醒睡在窗台底下的小枣儿,“快,贼来了!”
小枣儿一翻身便坐起来,三个人很快下到地窖里,关好那扇木板。
*
小枣儿锁上了木板,她踩在台阶上,侧耳听了听,没有动静,长舒了一口气。
张姨娘已经走下去,往那坐榻上一坐,浑然不知外头险境一般,晴秋小枣儿却没这个定力,俩人屏气凝神都猫在楼梯处。
……
大约过去有半个时辰,或者一盏茶功夫,便听见头顶上地板咯吱咯吱响着,晴秋手上一疼,原来是小枣儿攥紧了她。
紧接着便是嘻嘻哈哈的声音,还夹杂着塌它话,再接着便是重物被抬走的声音,晴秋小枣儿对视一眼,那套檀木桌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