仅仅只是认知到源赖光并不在乎他过去的世界里这一点,就让鬼切觉得无比不适与不安。
“我从不会否认自己。”
“我也没有掩饰过自己确实来自于此。”
“可是既然当初我能够将整个世界抛弃以脱离既定的命运,追求更高一层的力量。”
源赖光说得相当干脆。
“那么,这个世界对我的意义,仅仅只是一段过去而已。”
“对我来说,该有的来自于过去的影响,从未消退,至于说它还存不存在,已经不那么重要了。”
“如果不是 我的鬼切 在这里的话,我也不至于刻意去寻找原本我的世界。”
鬼切沉默不言,最终推开门先离开。
比起高兴源赖光是刻意来寻找着自己的,鬼切更在意的,反而是他口中的那个“我的鬼切”。
鬼切总有种感觉,源赖光说那话时,指的鬼切真的不一定是他 也有可能是过去的他。
但明明他们是一个,也只会有一个,他为什么要做这种区分?甚至刻意地和他强调这个?
鬼切的疑问不久就得到了解答。
第二日的时候,他碰到了小纸人安倍晴明。
说是小纸人,已经不恰当了,因为这个时间上来自未来空间上从地府而来的安倍晴明,第一次以投射的方式,出现在了鬼切的面前。
鬼切的目光落在他相当正式却又在花纹上有着相当的区别的白色狩衣之上,最终只是点点头。
鬼切原本也要出门继续今日对最后一个邪气点的探查的,但是被安倍晴明拦了下来。
出于某些原因,鬼切主动拒绝了和源赖光同行,因为他的避而不出,他也不知道谁和源赖光走在了一道。
或者源赖光是自己一个人去探查的。
“鬼切 ”安倍晴明叹息般地叫住了他。
“有什么事情?”鬼切冷冷地应道。
“有时间谈一谈吗?”安倍晴明微笑着道,“因为发现了一些 不太好的事情,总觉得你该知道的 ”
“现在吗?”鬼切反问,“你真的不是故意找事情?”
“我怎么总觉得你是在看热闹? 巴不得事情闹大一点 ?看我、我们的笑话很有意思?你很无聊吗?”
鬼切冷声讽刺着,他不会看不出这个安倍晴明态度里的那一种玩笑般的滋味。
尽管从见面到现在,他似乎一直都在单方面地提供一些可靠的帮助。
但鬼切相信,和源赖光一样,安倍晴明总是有自己的打算在的。
“虽然我确实觉得日子大部分时候都显得有些无趣了 ”
“但我还不至于拿一些事情来开玩笑。”
说这话时,安倍晴明的脸上还是那种分明的笑意。
这下,之前小纸人给他的那种感觉,才彻底于眼前投影下虚幻的却也立体的人得到了重合。
终于吻合了印象里和实际上的感觉。
这个安倍晴明,便是这样狡猾又笑意满满的样子。
像是解释,也不像是解释。
这样的描白,反而给人一种他坐实了这话的意思。
真真假假,却让人辨不清他最本真的想法。
“那就谈谈吧。”
鬼切最终决定再看看他有什么好说的。
“这段时间里,我做了一些调查 ”
安倍晴明一边说着,一边给鬼切温上了一盏茶。
配上一些简单的糕点,倒让人感觉有些饿了。
鬼切也没客气,不怕他下毒,立马就上手吃喝了。
虽然总在源赖光面前情绪失控,表露出失态无礼的样子,但鬼切不至于真的是个完全野蛮的新生妖怪。
他记忆中的那些教导,已经潜移默化地融进了他的骨子里。
散不去,摆不脱,消不掉。
“鬼切啊,做人是一件很辛苦的事情,你知道吗?”
安倍晴明没头没尾地提起了另一件事情。
“人啊,总是会在短暂的生命里,纠缠在种种恩怨情仇之中。”
“为了长生,为了权力,为了功业,为了爱情,为了后代,为了家族 ”
“凡此种种,引起的一系列爱恨,乃至于因此而存在的种种约束,譬如道德、譬如正义、譬如公理 皆为人生。”
“人呢,就是在这样纠结中成长的,短暂的人生里,没有真正无法跨过的坎,无法度过的难关。”
“所有的拒绝和不妥协,说到底都是心不肯妥协、不肯同意。”
“ ”
鬼切不懂他想要说什么。
“人在自己的生命里,就像处在一个怪圈子里一般,没有那么多容易解决的事情,但也没有真的无法解决的事情。或许是为了名利,或许是为了金钱 人们一生都在追逐。”
“看得开的人自然能够放开,摆脱那种束缚,看不开的人就会痛苦,就会挣扎,就会绝望 也就生成了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