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青鸾台,助纣为虐,荼毒黎民,坑害百官,也不是什么好去处,记不记得起来,回不回得去,都并不重要。
“所以,你选择继续留在宸王身边,是为了让他帮你调查你妹妹的事?”
孟怀晋上下打量一番阿城,突然忍俊不禁,甚至大笑起来。
阿城见状,皱起眉头,问:“你笑什么?”
孟怀晋抬手指向阿城,摇头道:“笑什么?当然是笑你有眼似盲,竟然心安理得待在仇人身边,还祈求仇人能为你查明真相,为你报仇!真是愚蠢至极,愚蠢至极啊!”
阿城不由一怔,瞪大了双眼,颤抖地发问:“你说什么?”
虽然苏洛屿工于心计,冷血无情,为得帝位不择手段,不似他所伪装的那般温和谦恭,但阿城从来没有想过,自己妹妹的死可能跟苏洛屿有关。
“你一定是在骗我!”
阿城几乎是瞬间出剑,孟怀晋早有预料地侧身躲闪,同时亦从袍袖中抽出一把软剑来。
两人谁也没再说话,而是迅速缠斗在一起,各自招式凌厉。
直到阿城发现,孟怀晋的剑招和他近乎相同,或者说,孟怀晋是在刻意用他的招式同他交手,而且比他明显更成体系。
啪的一声,心中本就脆弱的心弦,在这一刻彻底断开。
“阿城呢?”
苏洛屿方回帅府,尚来不及换下一身戎装,便心有所感地到了阿城院子,然后发现人果然不在。
仆从见苏洛屿捉急,忙上前行礼解释:“王爷,城公子交代出去办事,很快回来。”
苏洛屿看了看已然月升的天际,问:“去哪里了?”
仆从:“公子没说。”
苏洛屿皱眉,又问:“去了多久?”
仆从赶紧想了想,回道:“足有一日。”
“许是有什么急事,毕竟冯太后现在比谁都急,暗中有所动作很正常。”郭宣在一旁猜测。
苏洛屿闻言这才回了几分理智,不由烦躁地捏了捏眉心,心道自己这是怎么了,如此疑神疑鬼?
郭宣提议:“爷已经连续好几日没闭过眼了,要不去先去休息,等阿城回来,仆从自会通报。”
苏洛屿却摇头,道:“你们都下去吧,我在此等候。”
郭宣知道劝也没用,便带着仆从和亲兵退下。
天光一点点被收尽,黑暗迅速吞噬天地。
阿城回府时,远远看到门口有黑骑把守,便脚步一转,绕到府后方,趁人不备从高墙翻进了自己院子。
此时房间内还没有点上灯盏,唯有石灯将院子照了大概,漆黑而安静。
但就在阿城落地后,却明显察觉到了不对劲
——里面有人。
几乎是瞬间,阿城眼中浮现了无限愤恨,拳头攥紧,杀意凛然。
但也几乎是瞬间,当苏洛屿从黑暗中掀起珠帘出现时,阿城敛收满身锋芒,恢复成了平日里的淡漠模样。
狡诈善伪,这正是苏洛屿曾教过他的,不是吗?
“是冯太后那边出问题了?”苏洛屿于黑暗中注视阿城,无法窥见其神色,语气亦毫无波澜。
阿城将事先准备好的密函拿出,上前递给苏洛屿,从容道:“冯太后已经察觉到你和乌木珠的合作,打算用更为丰厚的条件离间你们,这是截取的密函。”
苏洛屿没有立即接密函,也没有说话。
阿城神色淡淡的,没什么特别的反应,直接将密函放到了石桌上,提步朝屋内走去。
“阿城。”苏洛屿出声喊住阿城。
阿城回头,问:“王爷还有何事吩咐?”
苏洛屿转过身来,石灯的光终于得以照清他的侧脸,映出阿城从未见过的憔悴模样。
阿城有那么一瞬的恍惚。
“阿城,当日是我鲁莽了,但你还愿意留下来帮我,说明你心里还是有我位置的,对吗?”
苏洛屿并没有像那日那般逼近,而是对阿城露出一个温柔的笑来,和一身肃杀戎装格格不入。
“你那日问我,愿不愿意为你放弃帝位,我可以坦诚地告诉你,我愿意。”
“只是,这个帝位早已不仅仅代表至高无上的权力,而是我不得不去争取的大楚未来,天下太平,所以不管我愿不愿意,我都得去争,你能明白吗?”
阿城并不回答,但没有像往常一样离去。
苏洛屿见状,有些意外,顿时喜上眉梢,继续道:“但是我一定会用其他办法证明,比如为你查清当年那桩害你家破人亡的冤案,比如此生除你之外,永不立后。”
“阿城,只要你不离开我,我一定会尽我所能对你好,绝不背叛,绝不欺瞒。”
“好吗?”
苏洛屿的目光是如此灼热,但阿城却已然心灰意冷。
往日深信不疑的话,深信不疑的人,现在只觉得冠冕堂皇,只觉得道貌岸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