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怀晋最后鄙夷地看了眼罗彬,不再多言,径直离开。
待孟怀晋身影消失,梁拓赶紧上前扶起罗彬,罗彬脸色清清白白,早已收起逢迎的笑。
“大人,承影镖局一事确实意外,千瞒万瞒还是没瞒住,眼下我们怎么办?”梁拓试图商榷。
但罗彬却好似被踩了尾巴,一把推倒梁拓,怒道:“办什么?把他金文焕办了吗?”
梁拓闻言顾不上自己摔倒,忙劝道:“大人慎言啊!”
“慎言?告诉我,我有什么可慎言的?”
罗彬拿起方才孟怀晋用过的茶碗狠狠摔在地上,开始敞开了骂。
“我疯狂敛财还能是为了我自己吗?风险全我担着,出了事全我背着,他金文焕只需要高卧帝都,做个壳里的王八,躺着就能收钱,哪有这种好事?还真想用那点师生之谊束缚我一辈子吗?”
“还有徐文袁,他算个什么东西,一介贫苦出身的商贾之流,一条供我差遣的狗,没有我的庇佑,他能在阡州商行做大?金文焕要保他,他也配?”
“还有他苏洛屿,为了几条百姓的贱命,恨不得剐了天底下所有当官的,还真想做尧舜不成?可惜啊,他苏洛屿连登基的命都没有!”
“什么平生恩师?”
“什么得力下属?”
“什么北境战神?”
“全都是狗屁!”
梁拓看着自家大人口出数语,一边想要劝阻,一边却插不进一嘴,于是不合时宜地感慨,这哪里像是官宦世家出来的高贵人儿,分明像是市井里的老痞子。
等罗彬骂痛快了,骂得口渴了,梁拓示意旁边美妾奉茶,才趁机插嘴问:“那,罗大人的意思是,我们想办法摆丞相他们一套?”
罗彬白了一眼梁拓,骂道:“你几个脑袋敢这么口出狂言?还摆丞相一套,你怎么不直接登基当皇帝?”
梁拓忙道:“大人慎言,大人慎言啊!”
“不知天高地厚的东西。”罗彬冷哼了声,总算是气消了些,灌了半壶茶,长叹许久,终是道,“赶紧的,按他的意思办。”
梁拓尚还恍惚,问:“谁的意思?”
罗彬闻言气不打一处出,起身直接踹了梁拓一脚,喝道:“按当朝丞相金文焕的意思办!听清楚了吗!滚!”
梁拓瞬间清醒,忙连滚带爬往外去:“下官这就去,这就去!”
罗彬又挥退其他人,直接瘫倒在躺椅上,仰头看着头顶残月,先前困倦之意全无。
或者说,他也不敢入眠,因为那必定会是一场现实延生的噩梦。
“是做噩梦了吗?”
寂静的宸王府内,突然响起一声凄厉哭喊,阿城第一时间赶到九妹房间,看到满脸泪水和恐惧的九妹,心里一痛,温柔地开口询问。
九妹像是还沉溺在梦境之中,眼泪止不住地流,光着脚站在地上,只是愣愣看着阿城。
阿城两步上前,将自己外袍披到九妹身上,扶着坐到暖炉旁。
“没事的,我在呢。”
阿城取了块手帕递给九妹,又拿出两颗蜜饯放到九妹手里。
其实九妹的反应在阿城意料之中,毕竟吴嬷嬷对于他们兄妹意义非凡,那是说放下就放下的。所以阿城在九妹休息后,并没有马上睡下,而是一直在书房看书,并让人煮了热汤,以待九妹有需要时及时出现。
九妹没接帕子,但低头看了会儿蜜饯,塞进了嘴里。
阿城也不急问了,就静静陪着她,看她鼓着腮帮子,有一下没一下地嚼着蜜饯,眼里依然不停地流泪,双目呆滞地看着虚空。
不知过了多久,九妹终于肯拿了帕子擦泪,嘴里蜜饯也吞入了腹中。
“抱歉,让兄长担心了。”九妹抬头看向阿城,眼睛红肿,声音嘶哑,“而且我好像又给哥闯祸了,也许我不去小宅,他能更好地处理那件事。”
阿城轻叹一气,笑道:“你是妹妹,又还小,仲默他唯一关心的,只有你开不开心。”
九妹摇摇头,直言:“我不小了,像我这个年纪,很多官宦小姐都已经出嫁了,我哥只是惯着我,由着我罢了。”
关于这事,阿城是知道的。
九妹虽任性刁蛮了些,但到底是宸王府的郡主,又是苏洛屿的妹妹,多少达官显贵想将她娶进门。
但九妹不愿意,所以苏洛屿也就不愿意,只说那怕九妹一辈子不嫁人,他就养一辈子。
“兄长,虽然有些冒昧,我可以问问,你和我哥是什么时候认识的吗?”
九妹声音依然嘶哑,但接过阿城递来的热汤喝了些,好了不少。
阿城见九妹目光殷切而认真,便思忖了一番,捡着说:“很早的时候就认识了。”
虽然阿城自己也不知道具体是什么时候,但他确定他们早就相识,并且之间有过不浅的渊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