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是这一年,元景帝突发风疾, 每况日下,本就摇摇欲坠的社稷开始暗流激涌, 蛰伏已久的阡州世家终于看到良机, 与苏洛屿一番互相试探后, 达成结盟。
同年冬, 在苏洛屿的推波助澜下, 阡州世家终于肯向西开辟商路。
次年春,西戎王室通过这条商路, 喝到了大楚岭南的第一茬新茶, 大喜过望, 在与大楚的盟约上爽快签字。
自此,这条商道经久不衰, 由最初的亏损碰壁,到后面的一本万利,成为千秋大业前夕的一笔传奇, 史书载称锦绣之路。
而鲜少有人知道, 锦绣之路最难挺过的一年时间里, 曾有一名神秘人为其保驾护航。
此人头戴帷帽,辨不清容貌,常年携一件名为飞羽匣的神兵,武功极高,头脑超群,混迹于庙堂江湖两道,有调动边境守军之权,亦有号召豪杰之魄力,往往叫商路沿途的沙漠悍匪有来无回。
渐渐地,曾作伥一时的悍匪都知道,只要在沿途商贾队伍中看到那抹身影,便断不可贸然上前,否则掉脑袋都是轻的,他还能顺藤摸瓜摸到老巢,给你一锅端了。
直到元景二十三年,苏洛屿明里暗里催促下,元景帝终于允准成立安西都护府。
随后不到三个月的时间,西部三道迅速为安西都护府输入可观力量,让锦绣之路成为明晃晃的官道,一直观望的诸路商人终于安下心来,争先恐后地加入打通贸易的行列。
因前后进展的十分顺利,很难让人不怀疑,安西都护府一事很久以前就开始着手准备了
——也就是说,病榻上的元景帝尚还清醒,能稳大局,更能调动苏洛屿这匹嗜血的狼为自己做事。
那位十七岁力排众难,发动宫变夺权,与冯太后分庭抗礼的少年,时隔十六年,再一次展现了他的非凡魄力。
“今年的雪,可比之前两年的大太多了,九妹要是再顽皮,罚去院子扫雪,看见这雪,恐怕又是一番哭闹。”
阿城从大雪中归来,抖落一身落雪,同一旁碰巧前后脚到的郭宣笑谈。
“谁说不是呢?她这两年个子蹿不少,都难得有姑娘样了,但性子倒是一点没变,还跟个皮猴似的。”
郭宣不似阿城仔细,裹着满身雪就往屋内冲。
但很快,就被一根笤帚打了出来。
“大黑驴!把雪抖抖,像什么样子!”九妹从屋内窜出来,用笤帚指着郭宣,“还有你那满嘴的胡子,不知道刮刮?跟个老头一样!”
郭宣只得一边抖雪,一边无奈道:“郡主嘞,姑奶奶嘞,我就一军中粗人,哪来那么多讲究?”
“在王府就得有王府的讲究!”
九妹说罢,抬头看到阿城,当即欢呼雀跃地跑过来,拉阿城进屋。
“外面冷死了,兄长快进屋!我收到兄长归信后,日日将炉火烧得极旺!”
郭宣看着一天一地的待遇,不由无奈摊手,直叹世道炎凉,人心不古!
“兄长,这些都是我昨日订做的蜜饯点心,都是你喜欢的,快尝尝!”
九妹抢过阿城披风挂好,拉他坐到火炉旁,打开三个大食盒。
“九妹准备的,自然极好。”阿城说着招呼门口的郭宣过来。
郭宣啧了声,语气酸溜溜的:“郡主又没邀请我吃,我可不敢。”
九妹闻言白了他一眼,道:“怎么,我哥不在北境,你单独去的这两年还把厚脸皮子磨薄了是吧?”
郭宣切一声,立马走过,拿起一块点头往嘴里丢:“笑话,面子哪有吃重要?”
“郡主!世子爷回来了!”
管家从外面进来,笑吟吟的,见到阿城和郭宣,又忙行礼。
阿城闻言哪里还有心思用点心?当即起身跑出了屋。
九妹也起身准备出去,被郭宣叫住:“傻郡主,他两都多久没见面了?你去坏你哥好事干嘛!”
“对啊,看我这记性。”九妹止步,随即反应过来什么,将手中笤帚朝郭宣耍得虎虎生风,“你刚才说谁傻呢?”
郭宣一边腾身跳开,一边极力为自己争辩:“那你以前还叫我郭哥哥呢,现在动不动就是大黑驴,我哪里黑了!”
苍穹下,飞雪愈大,像是一重重天然屏障,将分离已久的归人隔开。
阿城跑得很急,很快就听不到屋内的嬉闹,但眼前灰白始终没有为他现出朝思暮想的人,于是他只能跑得更急,像是一头迷失方向的小兽,逆风雪而行。
终于,风雪中一双手伸出,将阿城拉进了熟悉的怀抱。
顿时冷香扑鼻,一声轻笑在耳畔响起。
“跑这么急?就这么想我吗?”苏洛屿见阿城披风都没穿,直接用自己大氅将人裹住。
阿城紧紧抱着苏洛屿,由衷道:“非常想,非常非常想,天天都摸着玉佩想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