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官宗亲面面相觑, 各自猜测,太后一党的人见状, 则当即上前迎接, 纷纷表示担忧不已。
对于凑上来的一众大臣宗亲, 冯太后自然是记得在危机发生之时, 他们跑得比谁都快
——但冯太后更知道, 这群人既是吸着她血步步青云的世家宗亲,同时也是她握在手中不可或缺的力量。
所以, 她迅速收敛眼底的厌恶, 换上一贯的从容笑意, 道:“事发突然,尔等不必自责。”
一众人皆是直呼谢太后仁慈。
待冯太后于值庐内坐下, 女官服侍奉茶,众人推出陆伯侯赵珉上前。
赵珉只得做了一礼,问:“敢问太后, 殿内情形如何?”
冯太后呡了口茶, 不慌不急道:“贼子窃国罢了, 哀家早已料到,不时便可镇平,诸位不可担忧。”
话音方落,值庐外便有名礼部官员被侍卫架回来,显然是想趁乱偷溜出去报信。
冯太后身侧女官见状,示意侍卫一眼,侍卫领会,上前便道:“报太后,此人鬼鬼祟祟,欲行歹事,故而微臣缉拿示上!”
冯太后瞥了眼这名礼部官员,佯装不忍,叹了口气:“哀家不好杀生,但在非常时刻容不得半点闪失,不然哀家可对不起陛下离京时的交代,杀了吧。”
说罢,侍卫抽出刀来,那名礼部官员临死倒也不怕,大喊一声“牝鸡司晨,大楚危矣”,便坦然成为了刀下亡魂。
只是,这名官员虽已丧命,然而死不瞑目,怒目圆瞪,一旁不少大臣宗亲吓得侧目。
冯太后倒是无所畏惧,反而起身上前,亲手给这名官员合了眼。
“传哀家命令,所有人不得离开值庐,违令者斩!”
冯太后虽眉眼含笑,抬头看向众人的目光却是犀利非常,无人不被震慑。
“是!”
侍卫迅速领命控制住值庐内外。
百官宗亲几家欢喜几家愁,但都只得暂时成为笼中鸟雀,隔着风雪朝北眺望。
虽然,还是什么都窥探不到。
又是一阵北风凛冽,漫天飞雪被吹得乱蹿,裹挟着寒冬独有的肃杀长驱直入,从火药炸开的乾极殿殿门缺口处涌入,扑向正浴血奋战、对峙已久的两方。
靠近外侧的,是持刀拦门的苏洛屿,旁侧协战的高轶和何晰,以及青鸾台的人和数十北衙精兵。
居于西北侧的,则是脸覆狰狞面具的曲斯远和十三,以及持长戟虎视的钱薛,还有后来赶到的一众持兵内侍。
高轶吐了口血沫子,边阻击企图冲出来的内侍,边忍不住问何晰:“我说何指挥使,你那些不靠谱情报哪里来的?先是漏了足足两名寒虓,如今连钱薛都能带着一众内侍和我等厮杀?”
何晰早就想喊爹骂娘了,闻言更是烦躁,一刀挑开偷袭的内侍,咬牙切齿道:“你问我,我去问谁?”
高轶冷哼一声,道:“我看你是眼瞎,你身边那个孟怀晋问题那么大,都一直没发现。”
何晰一愣,待反应过来,当即恍然大悟,连骂好几声,末了又问:“你如何得知?”
高轶道:“仲默今早才告诉我的。”
早上一出看似拦马车的闹剧,实则是高轶想要在冯太后人的监视下,让苏洛屿成功传递消息。
那句“有的人,不过是浮华一梦,梦后抒怀,怀亦无用,终会散尽”便是借用藏尾之法,将“梦”“怀”“尽”三字暗示在里面,只要对内情了解的人仔细琢磨,便不难得到正确的消息:
梦,孟。
怀,怀。
尽,晋。
意思是,孟怀晋有问题。
在入京之前,高轶其实就已经收到了苏洛屿的密函,上面就提到过孟怀晋。
虽然当时苏洛屿和自己都没怀疑到他头上,也只是一笔带过,但本着敏锐的直觉,自己还是在大祭上留了个心眼。
然后意外的,还真在值庐见到了那个叫孟怀晋的阡州通判知事。
按理说,孟怀晋是不应该出现在大祭的,除非是立有重功,陛下特下旨入京封赏,顺便参加瑞雪宴。
可是并没有相关圣旨颁布,也没有官府通报。
由此,孟怀晋绝对有问题。
所以,在大祭时,高轶特意派了副将去监视,不料音讯全无,等高轶找到时,已经惨死在偏殿角落。
高轶查看副将伤口,发现对方所用招式和多年前那名北境寒
虓如出一辙,顿时凝重,又仔细检查一番,在副将指甲中发觉了留下的细小丝线。
那丝线乃是取自官袍,又因每州县官服多由本地布庄奉命缝制,所以可以由此大致推断出来源。
高轶便拿着丝线找到户部尚书,然后被告知出自阡州官袍,且应是低阶品级官袍。
如此,高轶便断定了孟怀晋的真实身份:寒虓之一,且并不在何晰了解之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