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西尘在距离男人五步远的地方站定。
这是一个长相漂亮的男人。
冷白的皮肤，及肩的头发，身材很高挑。侧脸有一种如同沁着凉意的俊气，鼻梁高而挺直，眼睫微长，尾部带着些卷。眉梢显得稍凛冽，又都被对方含着笑意的深黑眼眸化去了。
对方目光上下打量了楼西尘一遍，却并不会让人觉得这目光无礼。
男人浅笑：“你就是我的匹配者，七六’四一？”
楼西尘微愣。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是他来到这个未来世界之后见到的第一个微笑的原因，他觉得这个笑是如此好看。
仿佛有风吹动着男人末梢的发丝在他眼前晃了晃。楼西尘突然又觉得这场匹配有意思得很了。
*
房间中布满着精密的仪器，淡蓝色的电网在条索之内穿行。
这是个四方而严整的房间，墙壁之内被冰冷而厚重的质量填充，能够杜绝一切网络的窥视。
漂亮的男人表情随意地坐在房间之内唯一一张纯黑色的沙发上，黑色的沙发靠枕和他冷白的皮肤对比鲜明，白皙修长的手指点了一下面前的屏幕。
有声音从耳旁米粒大小的通讯仪当中传出来：
“你太冒险了。”
十一先生无所谓地耸了耸肩，“没关系。况且，我的这位匹配者，反应有些有趣。”
“想要有趣，尽管去自由城找，现在你还是千万谨慎一些。可别忘了你的这位匹配者，这位七六’四一号是凭借什么才能跨越十二等区域和八星区，凭借仅仅六年的工作资历成为中央区的你的匹配者的。倘若他发现了任何东西，对你进行检举，到那时候你的处境可就危险了！”
十一先生挑了下半边眉毛，“可是，你也是十二等区域的人。”
“是啊，所以我知道，这位七六’四一号现在简直要成了整个十二等区域的传奇人物了。我调取过他填写的匹配申请，七六’四一用公民贡献值唯一兑换的便是把他的匹配数据首先与中央区公民筛选。我实在是想不明白，此前也并不是没有过贡献值比他更高的公民，或者用贡献值兑换与中央区匹配资格的人，但是为什么他竟然真的能够和你匹配成功去到中央区？是他有什么不同？”
“恐怕不是七六’四一有什么不同，而是主系统有所不同。”
“什么意思？”对面一愣。
或许是因为想到谈论的主人公，十一先生嘴角带了些饶有兴趣的弧度。
他转而说起另一个话题：
“进入自由城的人越来越多，影响已经带到了现实中来，今日在第五接应区，又有一个人被执法者带走了。”
“竟然在中央区也有人出现了！”
“这不是什么稀奇的，自由城并非只有十二等区的人才能进入，否则我也不会进入那里。今日那位三零四号是八星区的人，刚刚获得进入中央区辅助工作的权利，现在恐怕一整个第五接应区都要进行彻查——它肯定在此之前早已经发现了什么，但却没有动作。我在中央区没有收到任何消息。”
“兴许是……自由城能够完全躲避了它的监视呢？”
“你知道这不可能。所以它现在已经开始试探了。”
“你是说……”
面前的监控屏幕上的卧室当中出现了那个让他感兴趣的身影，十一先生准备结束这场对话：
“别想太多，七六’四一也并不重要。他是第一个，却不会是最后一个。这只是个开始，我有预感，进入中央区的十二等区公民，会越来越多。”
第六章 另一个世界
*
楼西尘仍然感觉周围有什么在监视着他。
那股视线隐隐约约，又不像是从一个地方打量过来，不像是人的凝视。楼西尘坐在卧室内的单人沙发上沉思半晌，才恍然明悟在这个未来世界当中，是有一种东西叫做监控的。
未来的世界连空气当中都充斥着网络的粒子颗粒，所有公民原本就一生都处在监视之下。
想明白这一点后楼西尘便释然了，除了纠结了一瞬晚上是否要裸睡的问题。
还有就是——关于他的那位匹配者。
十一先生。
这几日发生的事太过突然，楼西尘还没能从自己竟然重生了这件事当中缓过来，便从十二等区被带到了这个看起来宁静祥和、实际对于他来说却危机四伏的中央区。
楼西尘知道这个世界宁静且井井有条，没有凶恶的丧尸变异兽，没有荒凉的被破坏掉的环境，没有突然而至的无情的异变天灾。但是楼西尘同样又知道，这个世界也并非是绝对的安全。
在这里，所有人都必须要遵守秩序，必须被拘束在那一个条框之内，只要触碰，便会被这个庞大社会机器所驱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