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璟昀慢慢唇角勾起笑举杯,满目真诚道,“朕知各国使臣辛苦劳顿,但我朝历来节俭为贵,以求戒靡摒费,励精图治。
“如今边境军饷为重,更当节所当节,凡有怠慢望诸国担待。北朝强敌对我朝虎视眈眈,皮之不存,毛将焉附之道理不必朕讲予诸卿。
“朕自御极以来不敢有一日松懈,内治朝纲,外慑强敌,为的就是能早日一统天下,令天下百姓,友邻乐邦,安居乐业,共享太平。”
高璟昀环顾群臣,语气冷硬下来,“朕不容有异心者,天下皆知。”
后半句无需说完,大殿上静得连喘气声都听不见。
“众卿请用,后日宫宴,朕自会好好款待。”
几国使臣哪还敢说话,大气不敢喘地端起碗狼吞虎咽起来,顷刻间,正殿内只有碗筷轻击之声。
秦修宁沉郁的目光一直落在高璟昀身上,似是在看一个陌生人。
少顷,他悄声来到高璟昀身边,躬身道,“陛下,臣该请脉了,还请陛下移驾后殿。”
高高的身子此刻躬成了一条弧线,难得的谦卑有礼。
高璟昀眼眸微动,神情淡漠地起身走下了龙椅。
后面王庆要跟来,高璟昀抬手,“都不必跟来,请脉而已用不了太久。”
绕过正殿龙位后的屏风,高璟昀在前面停下了脚步。
“何事?”
这个时辰不当不正,哪里是什么请脉的时间,不过是借口罢了。
所以他没有人跟上来,他就是想看看这几日惩戒生效了没有。
截至目前他是满意的,一整日秦修宁远远跟在人群后,规规矩矩,再没有半点逾矩举动。
不料对方眼眸里只是有一瞬的波澜,然后就回归了平静,不答话,只是这样静静的望着他。
时间仿佛凝固,秦修宁一瞬不瞬地盯着高璟昀那张清冷俊秀的脸。
明明是那个人,那张脸。
“你究竟何事?不说朕便回去了。”
高璟昀抬步往回走,却在经过他身边时被拉住了手臂。
“有时候,我真的很难分清,”秦修宁的语调中罕见地听上去有几分落寞,“李未寻究竟是不是只是我的一场梦。”
每一个字高璟昀都听得清清楚楚,但又撞击在脑中模糊一片。
寺庙内的檀香在二人鼻尖萦绕,空气中的静默令所有的感官都被无限放大,耳边咚咚作响的分不清究竟是谁的心跳声。
“朕已经全不记得了,而且,朕也不想再听到这个名字。”
秦修宁突然冷笑一声,“遵命,皇上金口玉言,臣自然是要遵旨的。”
“你就是为了要跟我说这个?外面可是国宴,朕不是来听你说这些废话的。”
秦修宁深眸一缩,猛然间抓起高璟昀的手臂将人拽出了后殿。
几步之外,便是一间配殿,是平时为了方便佛僧而设在大殿旁的藏经阁,与大殿仅仅一墙之隔。
秦修宁拽着人推门而入,一把将人抵在门边,力道大地惊人,砰的一声高璟昀的后背撞在架子上,传来一阵剧痛。
“你是疯了吗!放开朕!”高璟昀尽可能地压低声音。
秦修宁眼波闪过一丝笑,但身体压制更狠,捏紧那细白的手腕任其挣扎,竹简在书架上几乎摇摇欲坠。
“皇上不想听臣废话,臣就不废话了。”
高璟昀扭动得更加厉害,秦修宁感叹果然不是七年前那个小狐狸崽子了,手上的力量竟也增加了这么多。
他将两只手腕单手捉住,高举过头顶,大腿从高璟昀的黄袍下用力顶进去,将他两腿分开来,凭身形和力量的优势将人狠狠抵在书架上。
高璟昀心跳繁乱不堪,本就烦躁炙热的身体因为对方的压迫而更加难受。尤其一想到群臣百官就在隔壁,而自己却被这个人以这样的姿势胁困于此,面色瞬间通红。
“你不要命了吗,朕只要高喊一声,旁边的金羽卫就会立刻冲进来当场杀了你。”
秦修宁终于将人制住,呼吸微重在他耳边轻慢地笑道,“是吗?皇上舍得杀我,在知道我于行宫里蓄谋接近陛下时,您就早该把我杀了。要真算起来,我触犯宫规的次数也早就够我死八百次了吧。”
高璟昀惊诧得瞪大眼睛,气得浑身发抖。
原来他知道,早就知道。
他从未如此后悔那日放过了他。
秦修宁戏谑一笑,沉声道:“还有,皇上整整一日不吃东西,是想引我心疼吗?”
高璟昀浑身滚烫,但是手指尖却气得愈发冰凉。
两具身体的重逢令高璟昀很快发生了变化。
秦修宁立刻注意到了。
但一想到他没在身边的那些日子他是如何泄火的,心头的怒气重燃,一偏头就咬上了高璟昀的耳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