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他,还在那里吗?
秦修宁感受着手心里那隔着一层薄薄的皮肤下,那简单到没心没肺的脉搏。
醉酒后的脸终于不再那么苍白,眼尾和侧颊明明染着勾人的酡红,但眼神里还是蒙着刀枪不入的冰冷防备。
这种反差反倒突然让人生出了更强的破坏欲。
秦修宁压近一步,将手腕扣紧在自己怀里,几乎低头就可以碰到他的鼻尖。
“陛下闻不了脂粉香,是因为还喜欢男人?”
脉搏终于有了一些震颤似的波动。
秦修宁满意地勾起唇角。
“幸好这点没变,不然臣真不知该怎么办好了。”
作者有话说:
最喜欢扣手腕了啊啊啊,谁懂
等嘟的时候,必须给我把手腕狠狠按死!
第67章 天谴之象
“你究竟是想要什么?”
高璟昀心跳加快起来,问出口的一瞬后悔顷刻吞没了那点醉意。
因为任何一个从他口中说出的字,他都无法回应。
酒这东西,看似软软的,透明的,流动的,实际上却是一把钢铁浇筑的利剑,会冰冷无情地一点点削掉你的皮肉,让人在痛感的麻痹下露出一点点真实的自己来。
“陛下说之前的事都忘了,臣不信,臣会想办法让陛下一点一滴地想起来。”
秦修宁语气寻常,听不出什么波澜。
“哦,还有这解酒药需要臣每隔两个时辰把一次脉,否则药性与陛下血脉容易冲撞,所以,今晚臣只能宿在陛下身边。”
高璟昀许久没有这样醉过了,睡着后做了很一个很长的梦,但是具体梦到了什么已经想不起来了,仿若一场没风淹没了的沙海,只留下了些许颗粒,磨砺着碾揉在他心头的软肉上。
起初他还能感觉到一些身边有人走动的感觉,但可能是那醒酒汤的作用,他即便知道危险也再醒不过来了。
醒后胸口也有些怅然,奇怪自己为何就能对他如此放心,七年来,自己已经变得面目全非,如何就总会一次又一次对他放松警惕。
他到底在希望着什么?
睁开双眼,天光微亮,春风浅淡。
侧塌上空着,床铺整齐。
他起身坐在床边,眼神空茫茫地望了很久开口道,“人呢?”
身边伺候的小太监顺着皇上看的方向看一眼,赶忙回话,“秦御医一个时辰前就回太医院了。”
“昨晚他没睡在这里?”
“秦御医只是每隔一个时辰进来给陛下请脉,其他时间就坐在外面的桃树下,也不知道在做什么。”
高璟昀揉揉自己的额角,不是因为酒醉后的那种头痛。
“皇上不舒服了?要奴才去太医院请秦御医来吗?”
高璟昀摆手,“更衣吧。”
以后不能再放任自己喝这么多酒,他在心底认真警告自己。
稍后季明礼伺候用早膳并小心禀道,“刚下人来报,王公公近几日身体不适,怕是这几日都不能在御前侍候了。”
“病了?前几日不是还好好的。派人去看过了吗?”
“去了,邱院使亲自去的,说是染上了风寒。”
“那告诉怀安,今日也不必陪朕去春猎了,去陪他干爹吧。王翁就疼这么一个干儿子,也该尽尽孝心了。”
“那奴才替王公公谢陛下隆恩。另外,钦天监刚才奏报,说今日天有异象,亲猎陛下不非得亲去,前朝也尽有天子不便,臣子代猎的先例,不如……”
“无碍,有金羽卫在,出发吧。”
季明礼还欲张口说什么,但终是什么都未说出口。
春仲夏初的晨光带着凉意,火红的朝阳尚未升起,年轻帝王就已率领臣属已经从京城出发,一路急行,当天抵达济州城南。
此处为皇家猎苑,依山傍水,春意盎然。继先祖传统春祭最后便是春猎,但自上一朝,因先帝仁爱,念万物孕育,将春猎改为水围放生。
三四月间,候鸟北返,雁凫成群,碧水溶溶,芳草萋萋。
往年春猎,高璟昀都会带着紫菜出来,在万兽园憋了许久的猎鹰最喜欢在春日上空自由翱翔。
高璟昀也最爱看他从高空中俯冲下来,从水中叼出一只肥硕的大鱼来,扔到他面前时溅他浑身清凉江水。
那个时候是高璟昀最为放松的时刻。可惜紫菜愈发失去活力,今年这趟去寻它的伴侣,更是添了满身的伤,御兽师预言怕是要到大限了。
猎场被旌旗包围,贡品也被一一陈列,上香祝祷,巨大锣鼓声震醒了还在沉睡中的动物。
秦修宁慢慢悠悠地跟在队伍后面,突然肩上被人拍了一下。他一回头看到一张戴着玳瑁的盈盈笑脸。
“云承?”秦修宁回头往四周望了望,“邱伯父带你进来的?我还以为这次随行的只有我自己,他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