拜将台+番外(234)

“他们,用的究竟是什么手段?”

……

烈日逐渐西坠。

第二日过去,战况依旧焦灼。城头上倒下的性命如同一批批草芥,没有留下太多的声音,就在无数个瞬间,仓促地随风而逝。京城的城墙之下,尸体堆积如山,城墙表层的青石砖瓦剥脱了大半,夯实的红土与鲜血凝固风干后的颜色融在一起,形成了一种触目惊心的褐红之色。

羽林军与冀州兵伤亡惨重,一具又一具重伤或垂死的躯体从城上抬下,在后方稍作修整的队伍再次顶上,换下来的队伍则进行刻不容缓的短暂修整,重新点算人数,当场进行新的编队——伤亡太大了,一百人的队伍,换下来时,没有缺胳膊断腿,还能勉强站在地上的,往往只剩二三十人。

这样的队伍数不胜数,但战事容不得他们的悲伤与告别。羽林军的校尉们迅速将几支替换下来修整的队伍化零为整,整合为新的一队,等待着不久之后再次上城迎战。

羽林、冀州两军的军士,几乎已经全部投入了战斗。此时别无他法,城中青壮年百姓几乎大部分都被召集了起来,运送粮草军械,在古老的青石街道之中川流不息地来来去去。

朝廷下达,由太子周显签发的紧急征兵令,也在这一天传谕全城,公示百姓:

无论男女老幼,有敢征召入伍者,赏银十两。敢上城迎战者,赏银百两。若能缴获敌军首级,以双倍军功论赏。

响应者宛如潮水,整座京城仿佛都沸腾了起来。无数青壮年男性与劳作的妇女持起简陋的武器,告别父母孩儿,毅然决然,走出家门,一去不回头。

这一场恶战,终于在日暮时分,暂时落下了帷幕。

最后一个传令兵骑上快要累瘫的战马,就在他即将离开镇国公府时,戚玉霜忽然道:

“这两日交战,可看到尤班单于的王帐所在了吗?”

年轻的传令兵一愣,连忙道:“不曾,杨将军也曾命我等关注尤班单于王帐所在。但此贼狡猾之至,一直藏头露尾,不敢露出行迹。犬戎王帐本就与将帐规模相仿,若有意隐去纹饰旗帜,根本无从判断尤班单于的位置。”

戚玉霜点了点头,没有再说话。

……

明月高悬。

带着血腥气味的风飞越山峦原野,充塞着人的口鼻。即使远离城墙附近,也能嗅到那一股浓烈的死亡味道。

自从青屏山一战狂风催助火势,连日之内,大风不止。凛冽的朔风从北方席卷而下,天气愈发地酷寒起来。就连往年川流不息的沂河河面,也开始了结冰。

这对于犬戎来说,反而是一个好消息。沂河水道成冰,从益城远道而来的两万精兵,甚至不需要筑桥或泅渡,直接踏在冰面之上,一匹匹战马如履平地,跨过冰河,直抵大孟京城脚下。

冷如霜雪的月光倾泻而下,照在沂河的冰面上,折射出一层耀目的寒光。

尤班单于坐在车中,望着沂河冰面,手指不轻不重地点在木轼上,道:“六水绕京都么……”

“正是。”鹰师头领恭敬地回道,“沂河乃大孟京城以西的护城之河,另外四水环绕京城,还有一条名为淯河,流经九县,又穿京城而过,被大孟人誉为‘京师水源’。”

尤班单于的面颊在阴冷的月光下晦暗不明,只能隐约看到一个瘦削嶙峋的轮廓。

他慢慢地说道:“那神赐之物……到了吗?”

“即刻就到。”鹰师头领单膝跪地,道,“末将亲自前往迎接。”

“去吧。”尤班单于挥了挥手,目光继续投向了沂河尽头遥远的方向。

……

“娘,娘!”一个小男孩从门外跑进家中,哐当哐当的脚步声砸在青石路上,留下一道又一道洇开的水渍。

木质门框上的漆油已经斑驳大半,歪歪扭扭的春联也破烂得不成样子,隐约只能看出上面大约是有“春满乾坤”、“人增寿”、“福满门”等字样,大约是从街上卖字先生那里买来的批量书就、并不走心的货色,过年时炮竹的火药痕迹黑乎乎地印在上面,把本就平庸的字迹糊得更加不成样子。

屋中的女主人听到男孩的呼喊,登时直起颤抖的瘦弱腰杆,一下子从炕旁站了起来,如同下山的猛虎一样,两步并做两步扑出屋来,还没麻杆粗的手臂裹在破败的棉衣里,却在这一刻爆发出了前所未有的力气,一把将小男孩拦腰捞了起来,手掌狠狠拍在男孩的屁股上,尖声大骂道:“你这个瓜娃子!你这个挨千刀的小冤家!城外正在打仗,你个小冤家跑到哪里鬼耍了?赶不及去投胎吗?你、你要是死了,是想要了娘的命吗!”

同类小说推荐:

耽美作者主页排行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