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松当时有些犹豫,还是与顾书曼道:“陛下并不知晓。”
顾书曼:“陛下不知晓是再好不过的,你若还愿与我定亲,这会儿便去宫中将此事告知陛下。”她说的认真。
谷松当真去了。
待顾书曼回到府上,就被老夫人唤来了静安堂,将她斥责了一通:“若恒远侯府沦落到要你们这些姑娘家去出头,自该没落了。”
“事情才刚发生,至少先了解了是怎么回事再去做。”老夫人斥责着顾书曼,顾书瑶当时也在,一改往日看热闹的作态,与老夫人说着:“祖母,您别怪四姐姐了,若我定了亲事,我也会和四姐姐一样的。”
顾书瑶有些凑热闹不嫌事大。
老夫人连带着她一起教训。
后来,仁昌帝让护国公去安抚安国公的门生,又将安国公之事草草了结,让刑部尚书随意找了个理由结案。
自是将顾慕给择了出去。
可安国公毕竟是朝中老臣,门生众多,二房顾云山这些日子一直在查安国公生前之事,如今已是将他这些年做过的事查了个底朝天。
将证据暗中命人送至他的门生处,这件事才算彻底消停,没有哪个人想让他的老师死后再给安上罪名。
朝中很多事都需要有人做,而顾慕,于公,他要离开上京城,让仁昌帝与太子彻底决裂,于私,他要去找容温。
是以,这些日子以来,上京城里的各个世家,以及朝中各个官员,皆是恒远候和顾离在暗中联络。
容温坐在一旁听了很多。
也明了,恒远侯府能在上京权势之地立足百余年是因何。
何为世家?代代相传,经久不衰。
平日里或许不常在一处,甚至会有隔阂,可姓氏永远能将他们连在一处。
为了这个家族而不顾一切。
一损俱损,一荣俱荣。
静安堂里逐渐安静下来,容温和顾书瑶两个人是待的最久的,走出静安堂的院门时,细细碎碎的雪还在落。
时辰尚早,容温和顾书瑶去侯府的梅林里玩了会儿,待玩了有半个时辰,折了几支梅,容温就回了净音院。
顾书瑶本是要和她一道去岁暖街的,可听闻她哥哥也会在,她就不去了,去找林家的二姑娘玩了。
不过,她与容温约好,明儿一道去城南的望渊湖上去滑冰。
——
至午后,容温坐上马车去了岁暖街,因着雪天路滑,马车行了有半个多时辰,她到府中刚用了盏热茶,顾慕就到了。
这处宅子顾慕之前虽是来过,却是修缮之前的,这会儿,容温带着他在府中逛了一大圈,直至天色都有些暗了。
才走至温府中的那片梅林。
如今已是二月末,过不上月余就要打春,许是温府中一直未住人,太过冷清,就连梅林里的梅花开的都比恒远侯府里的更盛。
梅林深处,一张书案,一套笔墨纸砚,一张古老的松木琴。
周围摆满了炭盆。
是容温适才就吩咐人准备好的,与她和顾慕在恒远侯府初见那夜,无分毫不同。
只是那夜的雪已经停了。
今儿的却还正在落。
顾慕坐在书案前,冷白指节轻抚琴弦,嗓音平和与容温说着:“可有想听的?”他问过后,容温对他摇了摇头,这会儿若说她有想听的,便是之前在梅林时他所抚的那曲《辞岁》罢。
不过,她没说。
于是,顾慕懂她。
为她抚了一曲《辞岁》。
顾慕抚琴,容温就在一旁作画,琴音悠扬,满是释怀,带动着飘舞的雪,也拨动了枝干间的梅,时不时就会有梅花瓣随风而动。
顾慕一曲琴尽,容温笔下的画也就停了,她从蒲垫上起身,坐在了顾慕怀中,轻声问他:“去岁,”她顿了下:“不对,已是前岁了,二表哥猜一猜,当时我在侯府梅林初次见你时,心里在想什么?”
顾慕温热指腹抚在她耳廓处的小痣上,垂眸看着她,嗓音在雪天里更为清冽:“当时便认出了我?”他那时尚且未认出容温。
宣州城外,她跪在他脚下求他救她时,他根本就未将目光落在她身上。虽然后来他也有想过,若那夜,他垂眸看向了她。
会不会做出不一样的决定。
容温在他怀里点头:“是认出来了,当时我在心里想,原来那个在宣州城外对我见死不救的人,是二表哥。”
容温夸大了语气,漆黑的眸子直直的看着他,顾慕已然知晓,这件事在日后年年岁岁的雪夜里,怕是都绕不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