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温下意识问出口:“当真?”
云烛与净思相视了一眼:“当真。公子说他无心留恋繁华,日后与表姑娘在江南小镇耕田织衣已很知足。”
“公子还说,表姑娘一心想回江南,既然他留不住表姑娘,便随表姑娘一道来,或许他陪着表姑娘去了表姑娘想去的地方,见了表姑娘想见的人后,表姑娘总该会愿意和他在一起的。”
净思用手戳一下,云烛嘴里就蹦出一句话来,不戳,好似就是不知道说什么,云烛说完这句,见容温垂下了眼睫,本欲不再说了。
可净思又开始戳他了。
云烛就又道:“表姑娘离开侯府的前一夜,公子在窗边站了一宿,身上还有那日在皇城门前受的伤,血都把衣服沾透了。”
这事,净思是知道的,当时他在空无院中也待了一整夜,他问云烛:“所以,公子夜间起身总是站在窗边,是有心理阴影了,才会得的分离症?”
云烛:……
虽觉得离谱,还是对净思点了点头。
这两个人一唱一和的在容温跟前说了许多,容温让他们都出去了,她在想,当初顾慕能进大理寺狱定是仁昌帝下的旨意。
如今,仁昌帝又一封又一封的书信召他回京,究竟是为何?
容温想了许久,有些明白了,当初因着平江王的事,顾慕太过打压仁昌帝了,而顾慕在朝中又无可被人拿出大作文章之事,仁昌帝便想借安国公一事也打压一番顾慕。
可他要做的只是打压一番,之后他和顾慕之间在朝堂依旧是天子与近臣,私下里依旧是在一处弹琴作画棋盘博弈的好友。
可太子却不同。
太子想让顾慕——死。
看似是皇家与顾家的博弈,实则不是。
顾慕如今抽身而去,上京城里剩下的是谁呢?
太子与陛下。
容温想到这里,突然又明白了一件事。
她在侯府听闻过,仁昌帝最喜的便是‘琴画’,曾遍布天下的寻找志趣相投的文人墨客,他对此执念颇深。
可这么多年,也只有顾慕一个能与他相交。
如今,太子却毁了顾慕的手。
仁昌帝本就不喜太子的品性,为了打压顾慕才会默许了太子在安国公之事上针对顾慕,如今在上京城,怕是陛下与太子早已生了更深的隔阂。
容温坐在窗边将所有事情理了一番,这时,花一走进来,递给她一封书信:“姑娘,扬州城来的信,送信的人说——是老爷。”
容温在丹水待了也有十来日了,容肃山已知道她回了江南,她既能去丹水安家,想来是知道了她的身世。
他给容温来书信也不为别的,只是当初让她的继母擅自给她定下亲事,他觉得对不住她,如今她能找到她的亲人也好。
他又娶了妻,有了孩子,她若还在容家待着,他也不一定能护得住她,之前她未离开扬州的那几年,他的夫人想着她手里苏盈给她留下的嫁妆,也未对她苛待过。
如今,对不住她的,也只有那门亲事了。
他想让容温回扬州一趟,有些话要对她说。
容温看完容肃山的书信后,又在窗边坐了许久,既然回了江南,她自是想回去扬州看一看的。
祖母早就不在,她唯一还有惦念的人便是容肃山了。
爹爹虽待她不亲,却也未苛待过她,被苏盈冷落的那些年,也都是他在身边护着的,这些年也是容家将她养大,苏盈离开后的几年间,他未娶续妻,他们父女二人也算是相依为命。
不知晓身世时尚且会有怨念,知晓后也该当知恩。
况且她早两日就有回扬州的心思,母亲留给她的桂花珠串还被她留在了那里,她总归要去走一趟,取回来。
丹水离的扬州不过百里,容温是和宁堔一道回去的,宁堔跟着她从上京城回来,如今,也该回家去看看。
而且,也不该再跟着她了。
她在扬州待了一日,隔日便回来了,宁堔没再跟着。只是,她离开后,宁堔与扬州的好友在街上的酒楼闲话。
用的是桃花酒。
他便想起了这是容温从前最喜欢喝的酒。而后他坐在窗边,又瞧见楼下不远处的孙氏铺子里正在排着长队。
都在买肉脯。
那也是容温从前最爱吃的。
于是,他与好友辞别,提了酒又买了鹿肉脯,如从扬州带至上京城时一样,骑上马就又赶去了丹水。
只是,他到的实在是不巧,他急匆匆的去找容温时,正巧在安府上的一处假山后瞧见了容温,而她对面站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