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站在狗洞出口处的竹林后,看着净思的身影走进一间屋内,此时雪落的稠密,他只能隔着窗子隐隐约约瞧见屋内的一道身影。
墨色宽袍,气度矜贵,就算隔得这么远,大雪遮挡了视线,他也能瞧出那是谁。
一如他初次随兵部尚书去中书令府见到他时一样。
那时,因着容温的缘故,他对这位中书令大人带了些许的偏见,可在见到他后,就算偏见依旧存在,却也不得不被他眉眼间的从容与气度吸引。
他举手投足间的矜贵与眉眼中俾你万物的高傲,是旁人羡慕不来的。
那是自他出生,几十年来身为世家大族的嫡子而蕴养出的气度,是他在朝堂尔虞我诈多年磨炼出的沉稳。
宁堔的目光依旧落在窗内的那道身影上,想试图去窥探到他身上的伤,亦或是他的手,难道当真如沈夫人所说,他——被人挑断了手筋?
宁堔有些不信。
他这般在朝堂运筹帷幄之人如何能有人敢这般对他?整个上京城的世家皆与他顾家交好,更别提这些年他掌管着三省六部,手下官员对他的畏惧与敬重。
就在宁堔这样想的时候,他隔着风雪看到了曾赶马车带容温去桂花巷见他的那个侍卫,手中端着汤药走进了屋内。
宁堔又开始信了。
智者千虑,必有一失。
再是心思缜密之人也有疏漏之时,一旦这个疏漏被人大作文章,如何不能这样对他?
宁堔观察了会儿屋内,随后从狗洞又钻了回去,适才端着汤药走进屋内的云烛与他家公子道:“公子,净思把宁堔引来了,这会儿他人已经走了。”
顾慕神色淡漠的应了声。
这边,宁堔钻回去后,本是要回自个屋里的,犹豫了片刻,还是抬步向着后院容温的房间走去。
他扣响了容温的屋门,叶一问了几句是谁,他也不言语,待走出来开门时,外面雪落的大,宁堔身上发间皆染了雪,叶一朝着里间对容温道:“姑娘,是宁公子。”
容温闻言从里间走出来,瞧出宁堔的神色有些不对,眸中含疑的问他:“宁堔哥哥,可是发生什么事了?”
她话落,宁堔只是神色沉重的看着她,随后认真道:“容温,趁着夜色暗了,你回屋收拾东西,我带你走。”
容温:……
“嗯?”容温轻疑了声,不解宁堔是何意,宁堔又继续道:“从这里到泉州只有三百里,前面虽是被大雪封了路,我可以骑马带你走。”
容温秀眉微蹙:“宁堔哥哥,到底发生什么事了?”容温尚且能平静的问他发生了何事,一旁的叶一早就睁圆了眼,不可置信的瞧着宁堔。
这么冷的天,还下着雪,骑马去泉州可不得把她家姑娘给冻着?平日里容温与宁堔说话叶一都是避开的,今儿却是站在这里没有走。
她怕宁堔真把她家姑娘给带走了。
宁堔自是与容温说不出个所以然来,也知编了理由容温也不会信,迟疑了会儿,又与容温道:“没发生什么,就是听沈夫人说隔壁住着的人有仇家,怕会连累到咱们,想着先带你走。”他顿了顿:“不走也没关系,隔壁院中住了人,还有二层阁楼,你一个姑娘家这几日就在屋里待着吧。”
容温听他说着这些话,她适才就与叶一说过了,最近都不会常出去走动,对宁堔点了点头:“我知道了。”
宁堔还是有些心里不安,不过,他也不知还能再说些什么,转身欲走,叶一还未将门合上,他又补充了句:“净思感染了风寒,这两日他若来找你,就别见他了。”
容温眸中含疑,对宁堔点了头。
一刻钟后,不等宁堔将净思这个小细作先收拾一顿,自个就先改了主意,虽说顾慕烧了婚书是真的让容温走。
可还是不对。
临近年关,就算真如传言所说他被太子整倒,可顾家还在上京城,他不该出现在这里,宁堔这般想着,沈夫人的话又浮现在他脑中,去丹水寻故人?丹水会有他的故人?
他的这个故人应是还在去丹水的路上吧。
虽不知他这会儿是动了什么心思,既是来找容温的,就总有法子见到她,想到这里,宁堔从等着净思钻回来的狗洞处又来了容温这里。
容温再次站在门前看着他,见他发间身上的雪更为厚重,不解道:“宁堔哥哥,你到底是怎么了?”
宁堔心中堵闷,直接开口问容温:“若是顾中书来找你,你会跟他走吗?”他的一句话又把容温给问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