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晏之目不斜视,冷静出声。
“将秦氏带下去诊治,常大人未定案之前,不要让她死了。”
仆妇和丫鬟忙将秦归晚抬下。
顾濯缨五指并拢,重新坐了下来。
下人将写好的咒文呈上,常大人细细对比后,面色复杂,欲言又止。
顾濯缨又想骂人了。
“你舌头被人割了吗?有话不能直接说?”
沈晏之道:“常大人,你尽管实话实说。”
常大人深吸一口气,缓缓道:“本官断案多年,对辨别字迹还算精通。”
“这两张字迹虽有九成多像,却非一人所写。”
“二位若是不信,本官可细细讲于你们听。”
*
此时,内屋。
沈老祖母悠悠醒来,见杜氏正双目通红坐在旁边,急攥住她的手道:“常大人可来了?”
杜氏安慰,“母亲,常大人已到,这会正在外面审案。”
“你莫担心,秦氏再猖狂也无用,常大人定了她罪后,自会按照国法处置。”
沈老祖母喘息加快,示意杜氏上前。
杜氏俯身,听完沈老祖母的低语,当即惊愕失色,手忙脚乱跑了出去。
沈老祖母无力望着随着微风浅浅晃动的帷帐,喟然长叹。
原本只想快刀斩断麻处理了秦氏。
夹断双手,便是不死,这辈子也废了。
而且,如此做,可对外说沈安菱是被秦归晚的巫蛊之术所害,多少能博取到同情,挽回一些名节。
本是一箭双雕的计谋,怎么会杀出顾濯缨这个活阎王?
生生把一点小事闹到难以收场。
*
杜氏刚到外屋,沈晏之便朝她颔首示意。
“婶娘出来的刚好,秦氏已经写了一份相同的咒文,我们一起听听常大人如何说。”
杜氏强打精神上前。
常大人一五一十讲完字迹不同后,道:“你们若担心本官不精此事,可随本官去刑部,找专门之人再做细辨。”
杜氏讪讪接话:“常大人乃刑部尚书,断案无数,慧眼如炬,我们怎会不信你?”
顾濯缨双手环胸,讥笑道:“真是有趣。”
“本世子以为能捉到一个恶毒的东羌女人,未曾想,原是沈家容不下一个弱女子,用这么下三滥的手段污蔑人。”
沈晏之面露不虞,“顾世子,案件未清楚之前,不知作案之人是谁,请勿随意下结论。”
“不管真凶是谁,在下都不会纵容。”
杜氏拍手附和,“常大人,你一定要帮忙找出真凶,别让歹毒小人再藏在沈府。”
“老祖母醒来后,若知冤枉了归晚,一定悔不当初,痛心疾首。”
常大人当即眯了一下眼睛,浑身寒气,变成往日那个威严肃穆的刑部尚书。
“制作巫蛊之术,又嫁祸于人,按律当斩!”
“这种人死不足惜,确实不能纵容。”
他眼神如鹰隼,扫过屋内所有婆子仆妇。
“谁第一个怀疑的秦氏?沈家为何忽然查佛堂?始作俑者到底是谁?”
杜氏抖了一下手,忽然指向躺在地上的李嬷嬷。
“一切都是她提出来的,东西也是她亲自带人搜的,大人先审她。”
李嬷嬷心惊胆裂,顾不得骨痛,爬起来就要辩解。
“大人,冤枉啊……”
“你哪里冤枉,难道不是你吗?”杜氏横眉怒目,打断了她的话。
“枉费你跟着母亲几十年,母亲待你如亲人,帮你儿女都安排了出路,你却不怀好意。”
她大啐一口,“你看不惯东羌人,便日日怂恿老祖母对付秦氏。”
“老祖母不愿,你非说菱儿落水可能和秦氏有关,要带人去搜佛堂。”
“我且问你,我说的可有半点错?”
“儿女”两个字烫的李嬷嬷猛一激灵。
她万念俱灰,挣扎爬着去拽沈晏之衣角,嚎嚎大哭。
“大公子,是奴婢一时鬼迷心窍做了错事……求大公子从宽处置……”
沈晏之冷脸将其踢开,“沈家绝不藏污纳垢!”
“你们今日敢戕害我后院之人,明日就敢戕害我!”
“此事非你一人能完成,与你一起去搜佛堂的可是你同谋?”
同去的四个仆妇脊背发凉,吓得齐齐软了腿摊跪在地。
尤其是搜出咒文的妇人,只敢哭喊求饶,却不敢说半点冤枉之字。
她们全家都在沈府当奴仆,到了这一步,哪能不知道老祖母是何意。
顾濯缨冷笑两声,“原来是你们这群毒妇在联合害人。”
“真是歹毒至极。”
沈晏之对常大人双手抱拳,“还请大人将这几个毒妇全部带走,严加审问,无需手下留情。”
常大人指使几个家丁帮忙将人押送到刑部,又再三向沈晏之保证,一定会秉公处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