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再次被嫌弃了。
她将镯子戴在了手腕上。
女子的皓腕白润纤细,金澄澄的镯子粗大沉重,戴上去很是老气横秋。
可她端看片刻,还是觉得,这是她在这个世上收到过的最美礼物。
她从箱笼里找到一条白绫,借着月色,踩着条凳将白绫穿过房梁,在下面打了一个死结。
用双手拽了拽,确认不会散开,扭过头,深深看了一眼巴库营寨的所在方向。
这会夜幕已降临,她没点灯,什么都看不到,只能透过院墙,看到远处的零星灯火和连绵起伏的屋脊。
她自嘲地笑了笑,轻轻阖眸,含泪将白绫套在脖子上,用力踢倒了脚下的条凳。
第186章 我想
沈从蓝打马来到庆水巷,找到路绥所说的院子,发现里面并没点灯,院内漆黑无声。
他疑心自己找错了位置。
沈安菱知道他今日可能要来,怎么会在这个点出门?
他倒退几步,左右端看片刻,确认没错,蹙了蹙眉,遽尔听到里面传来一声闷沉的咕咚声。
一种不祥的预感油然而生,他不假思索地狠狠踹开了院门。
“菱儿!”
他进门便看到悬挂在房梁上的少女,飞身上去抱住她的双腿,将她救了下来。
沈安菱从眩晕中醒来,看清眼前人后,啜泣着喊道:“二哥……”
“咳咳……咳咳咳……”
她边哭边咳,整张脸涨到发紫。
“二哥……”
“你怎么能无缘无故做这种傻事?”沈从蓝气急败坏,“若不是我来得及时,你就没了。”
“我以为你不来了……”沈安菱泪流满面,“二哥,我以为你再也不愿见我了……”
“在我心中,你一直都是我的五妹妹,我怎么会不来见你。”
沈从蓝拧眉解释,“青枝今早见红了,差点早产,我为了照顾她才来晚的。”
沈安菱闻言,疯了一般,又哭又笑。
沈从蓝将她扶到罗汉榻上,点上屋内的灯,给她倒了一杯热水。
等她的嗓子稍微舒服一些,这才询问起她自缢的详情。
沈安菱像是溺水之人遇到了救命之物,再也顾不得什么脸面尊严,把自己这段时间的遭遇,还有对路绥的感情,以及今日等沈从蓝的绝望心情全说了。
“二哥,我落到如今这个境地,早已无颜见人。”
“路大哥嫌弃我,你也不来,我以为所有人都厌恶我。”
“我不想再活着给大家添麻烦了。”
她的头发才堪堪齐耳,哭得眼睛红肿如核桃,脖子被白绫勒出了一道长长的青紫色痕迹。
在摇曳的烛火下,看着狼狈又恐怖。
若不是从小一起长大,沈从蓝几乎不敢相信,这是当初那个在沈家追着他喊二哥哥的菱儿妹妹。
再回想起二人幼时玩耍的情景,顿觉心酸难耐。
“就算路绥对你没半点意思,你以后还有我这个二哥。”
“没人厌恶你,你也不许再寻死觅活。”
*
路绥今早回到巴库营寨,走到门口便听闻了顾濯缨被打一百军棍的事。
一口气跑到顾濯缨的屋子,进去看到沈晏之正在给他涂药,二人气氛和谐,顿时表情如见鬼,眼睛瞪得浑圆。
“世子爷,你们……”
顾濯缨侧首看他一眼,扭头对沈晏之道:“沈兄,这几日辛苦你了。”
“现在,路绥回来了,让他来照顾我,你回去好好休息吧。”
沈晏之纹丝不动,头也没抬,冷静地涂完药,将药膏旋好盖子,起身,微微一笑。
“好。”
路绥想到自己带的信,把沈从蓝那封掏出来给他,沈晏之毫不意外,接下信,对路绥出言感谢后,缓步离开了。
路绥上前掀开锦被,看清顾濯缨的伤后,当场倒吸一口气。
皮开肉绽,血疤纵横。
这伤比他想象中的还严重。
“执刑人这是要打死你吗?怎么下这么狠的手!”
他怒火攻心,一副卷了袖子就要找人算账的气势。
顾濯缨呵斥:“别胡来!”
“军营里,不管谁挨军棍,都不会手下留情。”
路绥气哼哼坐在一边,顾濯缨哂笑一声,询问他接人的情况。
路绥简单说了自己这两日办的事,不过隐去了沈安菱在马车里说的话,也隐去了自己对柳四娘说的话。
言毕,他问:“世子爷,刚才沈晏之对属下给他沈从蓝的信毫不奇怪,你是不是说了属下去闻州接沈安菱的事?”
顾濯缨趴在软枕上,浑身酸疼,微微动了动身子后,慢悠悠解释道:“这事也不可能一直瞒着他。”
“到底是他们沈家姑娘,不管是生是死,总要给他说一声。”
他又补了一句:“他听完倒是没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