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想越是狂怒,眼见着还有一条街就到城门,他猛然捂嘴闷咳起来,喉咙里涌起一阵腥甜。
咳声好像破旧的风箱,干涩刺耳,血丝从指缝溢出一缕,在白玉的手背上触目惊心。
他想吸气压下咳声,反而越压越严重,那股腥甜几乎要冲破身体呼啸而出。
旁边的宿卫军头领见状面色大变,急忙打马靠近,低声道:“大汗,龙体要紧。”
“您现在不能再去城门了,必须立刻回宫。”
宇文延又巨咳了一阵,脸上的血色须臾间全部褪尽,深邃的五官在阑珊灯火下苍白如纸,看着恐怖渗人。
“回宫。”
他仰了仰头,深深闭上眼,用力喘息两下。
“传圣旨,立刻封城门!”
不能当众吐血,现在必须回去吃药施针。
待他休息一夜,明日再亲自带人搜索全城,抓住那个偷他东西的狗贼。
*
城门。
沈晏之的话刚说完,便有官兵飞快打马过来,手里高举圣旨,一路高喊:“大汗有旨,封城门!”
“大汗有旨,封城门!”
带头官兵愣了一下。
沈晏之面色阴森,连连冷笑。
“圣旨已到,你还要阻挡本官去下一个城池传口谕吗?”
带头官兵知道这群宿卫军不好惹,再也不敢耽误半分。
忙把令牌还给他,胡乱抹了一把脸上的血,恭恭敬敬道:“是下官有眼无珠,还请大人恕罪。”
他挥挥手,示意众人放行,而后飞快小跑着去迎圣旨。
沈晏之带着秦归晚和诸左飞速冲出城门,很快和夜色融为一体。
城门发出刺耳的咯吱声,随着巨大的沉重闷响,厚重如墙的铁门将城内外彻底隔绝开。
沈晏之三人齐齐勒马,扭头看向那座如猛兽般矗立的城楼。
秦归晚想到刚才的情景,还是后怕不已,抓缰的掌心不断冒冷汗。
若不是装成宿卫兵,根本无法在街上放肆打马,更无法以最快的速度赶到城门。
哪怕再晚一会,他们就要被困在城里了。
沈晏之侧首看向她,笑得温润缱绻。
“晚晚,这一次,我赌对了。”
他赌宇文延今晚一定会严查出城之人。
他带着秦归晚和诸左乔装成普通百姓,根本出不了城门。
他赌守门官兵即便看他面生,心生怀疑,碍于宿卫军的威名,也不敢对他恶语相向,更不敢将他抓起来盘问,最多暂时拦下。
他赌宇文延知道秦归晚消失不见,会立马下令封城。
秦归晚回头,和他四目相撞。
郎君的黑眸在暗夜中如两颗璀璨的宝石,熠熠生辉,里面还布满了化不开的浓情。
“晚晚,你看,天神是向着我的。”
第172章 猜测
逃出城门后,沈晏之带着二人一路不停换身份,用各种方法躲避城门官兵的审问。
大部分时候,三个人都在默默骑马赶路。
刚开始,经过的城门口经常能看到追踪他们的宿卫,后来,能见到的越来越少。
即便如此,三人依旧不敢放松警惕,夜间从不敢住城内客栈,基本都是宿在野外。
为了让秦归晚好好歇息,沈晏之和诸左夜间负责轮流看守。
可秦归晚一路风餐露宿,还是在日渐消瘦。
沈晏之很是心疼,这几天总想停下找个城内的客栈好好歇息两天,秦归晚摇头拒绝。
只要还在东羌境内,她就寝食难安。
眼见着即将到边境,今日中午,三人在赶路途中遇到雷电暴雨,沈晏之担心秦归晚淋雨生病,忙在附近寻了一个荒废的天神庙避雨。
诸左守在庙门口,凌厉地扫视四周。
沈晏之将骏马身上的干粮取下来递给秦归晚,二人坐在庙内的地上,无声望着外面。
天地全部被雨珠笼罩,水雾氤氲,白茫茫一片。
秦归晚咬了一口芝麻饼,嚼了几下,幽幽道:“这些日子,我一直在想,宇文延时不时闷咳带血,许是被谋反之人下了毒,命不久矣。”
“否则,我想不明白,一向健硕如虎豹的宇文延为何会如此消瘦。”
“还有,当初我和顾惜羽在闻州遇到的那群东羌刺客,口口声声说他们的主子马上就要登上大汗之位了。”
“宇文延不死,谋反之人哪来的机会?”
宇文延手里有老大汗留下的二十万兵马,谋反之人很难靠着起兵造反成功。
沈晏之见她纤瘦的下巴上贴着一颗芝麻,想伸手替她擦去,刚抬起手臂,又无声收了回来,手在背后攥了又攥。
“宇文延即便真的命不久矣,也不会说出来。”
“不过,如果你的猜测是对的,这对大楚并不是什么好事。”
提到这个,秦归晚有些情绪低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