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着徐老太太，惊恐的发现，自己竟想不起老太太的头发是几时白完的，也想不起她脸上的皱纹什么时候变得这样深了，连那双手也不知在几时变得像这般枯瘦了。
徐宁正暗暗自责有好几日没回徐家来探望过她了，就听老太太迷迷糊糊喊道：“宁丫头……不怕、不怕……祖母在呢……”
第723章 再见，祖母
徐宁哪里还忍得住，悲痛的大哭起来。
屋里其他人见状，也纷纷红了眼，跟着哭了起来。
过了一阵，其他人止住了，徐宁还拉着徐老太太的手在叫祖母，裴青芜和王氏怕她伤心过了头反带累了自己，连忙又去拉她劝她。
可怎么也劝不住，徐宁说什么也不离开，非要守在床榻前等老太太醒来。
幸好这时玄冬请了院正来，众人这才借口将徐宁劝开，却也不肯离开屋子避一避，仍旧守着不离去。
等院正看过，徐宁便扑上去紧张问：“怎么样？”
院正神色忧伤地看了她一眼，随即摇摇头，道：“夫人……节哀……”
徐宁听见这话，先是一愣，随即就跟疯了一样，怒吼道：“什么节哀？节什么哀？！你胡说八道什么？！我祖母身体好着呢，只是累了睡着了而已，你说什么节哀啊？！”
裴青芜和王氏拉不住她，薛氏又上得前去，一把将人揽到怀里用力抱着：“宁丫头！宁丫头……你别这样。你不要这样……老太太若瞧见了，又该心疼了。”
徐宁又在薛氏怀里声嘶力竭的哭了起来。
其他人听了，少不得又要跟着哭。
王氏还算冷静，将眼泪擦了擦，又问太医：“您是院正，医术定是比其他人厉害的。您有没有什么法子叫老太太睁眼看看我们，叫我们好好与她道个别？”
院正沉默了一会儿，道：“我试试。”
这院正虽不是当日给裴家老太太治中风的那个院正，但能坐到院正的位置，定也是有些本事的。
只见他拿出银针，找准穴位往老太太身上一扎，本在昏迷之中的人忽然抽搐了一下，然后慢慢就睁开了眼。
徐宁欣喜地叫了声祖母，忙又扑到了床榻前去，抓着老太太的手放在脸上：“祖母？祖母您可算醒了……宁丫头来了，宁丫头在这里呢。祖母……”
徐老太太神志不算太清醒，双眼也是浑浊的，但却同从前一样慈爱。
过了一会儿，她才像是反应过来眼前的人是谁一样，手里轻轻一动，艰难地喊了一声：“宁丫头来了啊……”
徐宁连连点头，红着双眼勉强笑道：“宁丫头来了。祖母您睡了好久，宁丫头叫你好多声您都没反应。您别睡了，起来陪宁丫头说说话好不好？还有明若……”
她抽噎一身，在徐老太太温和慈爱的目光之中继续道：“前儿她还送了信给我，说她一切都好，过几日就要回京来探望您。这会子应是已经在路上了，您等一等……等她回来好不好？”
徐老太太听了，手指头艰难地抽动了两下，像是在徐宁脸上抚摸了一下。
“对不起啊宁丫头，祖母、祖母可能等不到了……”她双眼虽浑浊泛着死气，然而灵台却一片清醒，知道自己活不久了。
她抬起眼，目光越过徐宁，看向满屋子的人，不知对谁道：“你们都来了啊？”
沈氏、王氏和裴青芜瞬间红了眼，齐齐往前走了两步，叫母亲的叫母亲，叫祖母的叫祖母。
薛氏擦了擦眼泪，也上前去，勉强笑道：“老太太，您可要好好等着呀，陈家大哥儿、徐家大哥儿和相思那丫头都到贡院去了，你可得等着他们给您带好消息回来呢！”
徐老太太扯着嘴角勉强应了声好。
其他人又去同她说话，都是叫她好好等着，有谁要回来看她的话。
徐老太太一开始都好好应着，渐渐的体力撑不住了，她才又看向从刚才开始，就哭得一直停不下来的徐宁道：“宁丫头、祖母往后不能再护着你了……”
徐宁连连摇头，任性：“我不。我保护不了自己……祖母、祖母您不要走。您从前不是说要永远陪着宁丫头吗？您不是叫我不要怕，有您在吗？我现在我好怕，祖母您不要走好不好？”
“对不住啊宁丫头，祖母……要食言了。”她艰难地用力，想擦去徐宁泪水，却没能成功，只能无力垂下手，笑道，“幸好、幸好你不是阿漪……幸好你选了裴家……幸、幸好我在晚年时、有、有你相伴……”
话音落下，她手一松，直接无力垂了下去。
徐宁一愣，用力一把抓紧她的手，轻声喊道：“祖母？”
徐老太太却像是没听见一样，目光越过她看向了门口，忽然像是得了糖果的小孩儿一样开心地笑了起来：“你来接我了啊……你等等我、我、我这就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