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珠沉默片刻，明知他看不见，还是将头点了点头道：“好，我知道了。”
自此之后，徐珠当真再未去过法华寺。
后来再听闻白寻舟的消息，是有一日她外出回来，理妆莫名从她的衣裳里抖出一张纸条上，纸条上写了一段话，说主持看中了白寻舟的佛性，想让他真剃度当和尚去。
白寻舟同意了。
理妆道：“婢子之前就拦着姑娘，不让姑娘去，姑娘只说听他讲经觉得有意思，非要过去。如今依婢子看，白公子要剃了度也是好事一件，姑娘就只当不知的好，再不要去了。省得回头闹起来，又是一件麻烦事。”
说罢，她当着徐珠的面将纸条烧了，徐珠也没反对。
但真这样乖乖听话的话，那就不是徐珠了。
果然，等理妆出去一会儿，再回来时，她们姑娘已经不见了。
她去了法华寺才知自己受了骗，主持根本不曾打算忽悠了白寻舟去当和尚，白寻舟也不曾答应，是服侍白寻舟的那小厮见不惯他家哥儿成日家郁郁寡欢，日渐消瘦的模样，这才寻了个损招将人骗了来。
徐珠又气又怒，转身就走。
那小厮拦着她不让走，拉扯间白寻舟听见了动静，不知是因为听见了徐珠的声音，还是其他原因，走得太急，没留神脚下，将自己摔了一跤。
摔得挺惨，徐珠想走走不了，只得留了下来。
这一留，便把心也留在了那儿，前头二人说过的话好似泼出去的水，泼了就泼了，谁也没当回事。
徐珠又开始往法华寺去。
还是同从前一样，祈福，听白寻舟讲一讲经书，听他说她不理解的世道，还有很多做人的道理。
但她会比从前多待一刻钟，这一刻钟里她会跟白寻舟说近来听见的趣事，他看不见的天地。
跟他说他二哥哥订了亲，不过他二哥哥心里有人，因为她母亲瞧不上对方的家世，不同意这门亲事。
白寻舟就问她：“那你呢？”
徐珠听懂了，又装作听不懂：“我什么？”
白寻舟笑了一声，耐心地又问：“徐夫人替你说的这门亲事，你也同意？”
她沉默了好一会儿，白寻舟才听见她轻声道：“母亲说我笨，眼神也不好，若凭着我性子来，往后定要吃亏，叫我听她的便好。她还说她都打听清楚了，孔家公子会心疼家中姊妹，可见是个会疼人的，我嫁过去不会吃亏。”
白寻舟问她：“你也觉得如此？”
徐珠没说话，但白寻舟感觉到她的视线往他这边看了过来。
并未停顿多久，大约只有一两息的功夫就收回去。
然后她什么也没说，告辞走了。
第581章 因果
白寻舟从未想过成家立业，因为没有谁家父母愿意将自家姑娘嫁给一个瞎子。
但有一日，他母亲忽然兴冲冲地带回来一个消息：“你姑母为你说了一门亲事！”
白寻舟愣了一愣，听他母亲继续道：“是徐家的姑娘，我听你姑母的说了，虽不如她前头那两个姐姐名声好，气性烈了些，但心地善良。你姑母说她母亲生她是受了苦，这才宠得无法无天了些……这些都不要紧，只要心地好，能诚心诚意地待你就好。其他的，等她到了咱们白家来，我再好好教一教她！”
“母亲。”白寻舟很快回过神来，除了一开始的吃惊外，他心里再无半点波动，“姑母可曾与徐家说过我看不见的事？”
白夫人神色僵硬了一瞬，才扯着嘴角轻声道：“大约是……不曾说过的。”
白寻舟也不意外，轻轻将头一点，带了几分无所谓道：“那此事……便算了吧！”
“这……这怎么能算了？”白夫人霍地站起身来，着急地围着他转了两圈，“我好容易才说动你姑母，让她帮忙说和……就算、就算徐家现在不知道又能如何？将来她进了徐家的门，也还是会知道的啊！何况之前我也请徐夫人到过家里来，让她远远地见过你一面，她不也没瞧出来？”
白寻舟皱眉，神色隐隐有些不悦：“瞒得了一时，难不成还瞒得住一世吗？”
白夫人又在他旁边坐下来，求道：“儿啊，你又何苦这样倔呢？你就听娘的，咱们先应下这门亲事好不好？大不了……大不了，等徐家四姑娘进了门，咱们对她好些便是。”
无论白夫人如何劝说，白寻舟就是不松口。
他道：“等到那时，就什么都迟了……何况，徐家也不会罢休。”
白夫人急切地打断他的话：“怎么就迟了呢？不迟的……徐家不会罢休又如何？到时候你们已经是夫妻，生米煮成了熟饭，她徐家还能闹着叫你们和离吗？只怕到时候会沦为整个京城的笑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