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这样一提,裴衍就明白了。
徐宁的意思是,让叶家一人入仕在朝堂上当叶姩的眼睛,剩下二人继续留在西北,但并非从前一样无诏不得入京,至少有一人可以随时回京,不至于像从前那般被动。
“他们既然担心叶家篡权夺位,总一副小人之心,防这防那的,倒不如直接坐实了这个‘罪名’。”徐宁自己端过茶来,毫不在意地呷了一口,“与其遮遮掩掩的同他们打太极,倒不如直接摆在明面上,光明正大地同他们撕扯。”
徐宁眨了眨眼,嘴角提了些讽刺:“何况,在我看来,先帝的血脉已经断了,还在乎那朝堂是姓‘李’还是姓‘叶’吗?”
裴衍起身来,叹了口气道:“夫人呐,你这话若是传出去,咱们家要被诛九族的。”
“那不正如了你的意?”徐宁笑道。
裴衍皱眉:“如我什么意?我可从未打算拉着你一道死。”
徐宁不信,笑吟吟地看着他:“当真从未想过?”
裴衍默了片刻,终是挣扎着承认:“想过……吧……”
徐宁瞧着他那一脸纠结、不想承认模样,忍不住笑出声来,抚掌道:“我都替你想好了,你下一部《巨作》就叫《夫妻双双把坟还》!”
裴衍不想理她,翻着白眼出去了。
等他出了那道门,瞧见叨叨和长随带着小炮竹在院中玩耍,小炮竹眼尖,转眼瞧见他在廊下站着,又“哇哇”叫了两声,像是在打招呼。
裴衍忍不住将双手往袖中一拢,想道:“嗯,是时候将下一本话本子提上日程了。这次取个什么名儿好呢……非衣行九不好,容易暴露身份,叫余行好了。从我与宁儿的名中各取一字,嗯……定能大卖!”
辞官后余威仍在的前太师裴衍,准备在渝州写话本子谋生。
*
从渝州到京城,路途遥远,书信再快,也得是一个月后了。
今年朝中艰难,事务繁多,朝臣们的假期被剥夺了大半,元宵都不曾过便被召进了宫去。
小皇帝李暝长高了些,不再需要自己踩着旁人的膝盖才能爬上龙椅了,他能自己迈着小短腿爬上去了。
太后娘娘仍在垂帘听政,但大多时候并不发表意见,会叫朝臣们先各自发表看法。
有时候朝臣意见不统一,说到激动之处,还会撸袖子跟对方互骂,若其中有血气方刚地武将在,打起来也是迟早的事儿。
李暝私底下问过叶姩,为何不叫人阻拦,还会放任他们去吵。
叶姩跟他说:“人在情绪激动时,说话容易不过脑子,而这不过脑子的话十九八九才是真的,你就可以从中推断出来他们真正的目的,借此获取更多的信息。”
李暝认真听着,似懂非懂,又问道:“若真打起来了呢?”
“怕什么?太医和禁军在殿外候着呢。”叶姩淡笑一声,又道,“打赢了告他们御前失仪,罚一个月俸禄,打输的进太医院,买个教训,下次便不敢了。”
叶姩将李暝送回乾清宫,便回了坤宁宫去,刚进殿,候着宫人急忙上前来,呈上一道折子,回道:“娘娘,礼部徐大人求见。”
第585章 请封
“徐侍郎?”叶姩有些意外,接过折子看了一眼,随即道,“请他进来。”
徐停进了殿,宫人早支起了凤凰浴火座屏,把屏风后面的人挡得严严实实的,连影子都不曾露出一点来。
他垂着眼,目不斜视,紧两步上得前去,见了礼后,才说明来意。
“徐卿来意,本宫已经知道了,”叶姩声音和缓,并不见独属于上位者的威严,“只是兹事体大,本宫还得考虑考虑。”
徐停略微沉吟片刻,才斟酌着开口:“臣属礼部,原不该插手此事。只行止在信中千万叮嘱过臣,让臣告知娘娘,娘娘仁心,念着与先帝的情谊,并不贪恋权势,只想一心教养当今,待他能明辨是非时,便退位,只是……”
他顿了顿,下意识抬头往屏风后面看去,可除去一只震人心魄的凤凰外,便什么也瞧不见。
徐停收回视线,仍旧维持着躬身的姿势,继续道:“娘娘苦心,臣与行止清楚,可朝堂之上却非人人都明白。何况如今也非先帝在时的模样,娘娘大可放手去做,这既然是为了叶家,也是为了娘娘。”
从前叶侯在时,为避免猜忌和护一家平安,十几年不曾回京,朝中无人,方家才敢那般放肆谋反。
如今方家没了,叶侯也没了,叶家若还同从前一样,一直守着西北,只怕将来小皇帝握了大权,下场更惨!
就算小皇帝没这个心,朝臣之中别有用心之人,也会想方设法让他生出这样的心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