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夫人也同从前不一样，脸上不见了厌恶和一言难尽，微微扬着下巴，满是解气和得意。
唯有贺老爷仍同从前一样八风不动，脸上瞧不出半点端倪。
甄姨娘紧了紧捏在手中的帕子，将旁的心思都收起来，缓步上得前去，欠身一拜：“老爷，太太。”
她又走到贺连昱跟前，轻轻叫了贺连昱一声。
贺连昱好像没听见，又好像听见了，过了一会儿才动作迟缓地抬起头来，却也只是茫然地看着她，没有任何反应。
“今儿喊你过来，是有重要的事要与你说。”贺夫人故意清了清嗓子，淡淡道。
甄姨娘咬咬牙，收回了落在贺连昱身上的视线，看向了贺夫人，眨着双眼问道：“妾身听着呢，太太请说。”
贺夫人瞧不惯她那样，轻哼一声道：“虽你到贺家来的时日短，但到底是服侍过连昱一阵的，贺家自不会亏待你。”
说罢，她下巴轻轻一抬，一个丫鬟就端着个洋漆茶盘走到了甄姨娘跟前。
甄姨娘看了一眼，见里头压着两张纸，还有一个漆木画春兰盒子。
她瞬间明白过来贺夫人今日瞧她为何这样得意了。
甄姨娘在心里冷笑一声，也不看贺夫人，只看向贺连昱，柔声问道：“贺郎，你是要赶妾身走吗？”
贺连昱看着她，过了一会儿才垂下视线，轻声道：“是我对不住你……”
甄姨娘闻听这话，神色变了变，又咬了咬牙才压住不稳的心绪，可怜兮兮地问道：“贺郎是厌弃了妾身，还是妾身做了什么惹贺郎不高兴的事，才要不顾情分地撵妾身走？”
她又扑到贺连昱跟前，抓着他衣袖祈求：“若是妾身错了，妾身改好不好……不要撵妾身走。贺郎，妾身只有你了。”
贺连昱看着她那梨花带雨的面庞，少不得与另外一张脸重叠起来，一时又生出些于心不忍。
他伸出手，才要将甄姨娘从地上搀扶起来，就听贺夫人又将嗓子清了清。
贺夫人撇了甄姨娘一眼，哼道：“要赶你走的不是连昱，是我同老爷，你要求也别求错了人才是。”
她又看了贺连昱一眼，阴阳怪气与贺老爷道：“说来也是好笑的很，前儿我还听仆人们说她像裴家那位大奶奶，可我左瞧右瞧，竟没瞧出半分相似的地方来！依我看啊，那说她们相似的人，不是眼神不好，就是脑子不好使！”
贺连昱：“……”
第545章 “喜”
贺夫人只将眼皮一翻，嫌弃之情明晃晃的挂在脸上：“这是你的身契和籍契，如今一并归还给你，还有些银两也是给你的，权当我与老爷谢你这些日子对连昱的照顾。”
“我不走！”甄姨娘将头一扭，眼中聚满了泪意。
她又如抓住救命稻草一般死死抓着贺连昱的衣袖：“我不走、贺郎，我不走……我是你带回来的，是你的人，若连你也不要我了，我还能到哪里去？”
甄姨娘说话时，一直观察着贺连昱的反应，如今一见脸上有了不忍之色，忙又哭道：“贺郎，我父母没了，兄嫂嫌我，若知晓我被贺家赶了出去，他们是不会让我回去的……贺郎，我只有你了，你不能不要我啊。”
她话音落下，扑在贺连昱膝上嘤嘤大哭，是矫揉造作，也是惹人怜爱。
贺连昱心中越发不忍起来，他伸出手去将甄姨娘从地上搀扶起来，与贺夫人道：“母亲，她不过一个……”
话还未说完，贺夫人就轻轻嗤笑一声：“我当是什么，原是怕离了贺家没去处了啊？这倒是好办……”
就当贺连昱和甄姨娘都以为贺夫人这是要给甄姨娘安排一个好去处时，贺夫人目光一转，轻蔑地看向了甄姨娘。
她假惺惺地笑道：“我娘家有个侄儿，前头刚死了妾，正伤心难过得连饭也吃不下，不如我就送了你过去，以你之貌，定能博得我那侄儿的青睐，到时候这去处不就有了？”
贺夫人眸光一斜，假意笑道：“啊，你放心，我侄儿媳妇体贴大肚的很，最是能容人的，不会为难你……”
不待她话音落下，贺连昱便沉了脸：“母亲，你不要再说了！”
贺夫人一听他为了维护这个妾，反抗自己，心中十分不悦。
她一掌拍在桌面上，才起身来要动怒，就听一直不曾吭声的贺老爷问道：“你可知我为何偏在此时才赶你走？”
甄姨娘心里清楚的很，但她装着糊涂，紧紧拉着贺连昱哭道：“定是、定是妾哪里惹了老爷不快。”
“若只是如此，早在你当日进贺家的门时，我便派人送了你出去。”贺老爷端过茶盏来，不紧不慢地呷了一口。
甄姨娘没吭声，咬着唇，脸上一片可怜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