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衍松口气,拿过折子继续批阅,可折子里的内容,却是一件也看不进去。
长随人都走了,被他念叨出来的心烦意乱却是始终压不下去,如同一股行岔了的气一样,在他身体里乱窜,着了魔似的牵引着他却想别的事情。
为什么要帮她说亲?为什么要他们的孩子跟别人姓?为什么要去凤阳?为什么要在这个时候?为什么……为什么不能等他死了再说!
可他好像一时半会儿也死不了。
谢之意给他下的毒不算太重,不能一瞬间就要了他性命,凭他自己还能压制住。但时间长了,这毒会成为他身体的一部分,然后慢慢的就会开始反噬。
裴衍双目发红,又死死咬着牙忍耐着,用力得险些将手里的折子都撕碎了。
过了一会儿,他忽地将手里的折子往桌上一砸,倏地站起身来,急急地往外跑!
过了一会儿,长随准备出门去谢家旧宅时,又想起这事儿来,便往书房来了一趟,想看看裴衍还在不在。
不出他所料,书房里空荡荡的,一个人影也没有。
唯余一道带着深深的指印的折子被乱七八糟地扔在那儿。
长随瞬间生出一股“孺子可教”的自豪感来,插着腰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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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氏给徐珠说的是华英伯爵府二房的人,是王夫人牵线搭的桥。
华英伯爵府二房是庶出,但提亲的是嫡次子,稍长徐珠三岁,在京兆府做事,说起来徐停还认得他。
虽不相熟,却也有过两三回的接触。
沈氏还特地问了徐停,徐停说是个做事严谨的人,下了衙都是直接回家,很少与京兆府的人往来吃酒。
徐停之前在京兆府,其实为了拿到京兆府尹同魏王有联系的证据,不出所料,张家果然是与魏王有过联系的。
只是藏得深,又有些无足轻重,若是就此放了他们也不会有所影响。
徐停曾与裴衍提起过此事,裴衍当时没说什么,但后来在处理魏王旧部时,还是把张家加了进去。
他看过裴衍呈给叶姩的那道折子,发现张家的名字在最后,“张”字第一笔的笔画也很重。
徐停便猜裴衍当时是不是在犹豫要不要料理张家。
但犹豫之后,还是把张家加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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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氏对华应伯爵府的这门亲事还算满意,虽没见过人,但听徐停提起来时,她却道:“严谨些才好,你四妹妹粗枝大叶,我不放心她。如今替她找个严谨些的夫婿,叫她跟着熏陶熏陶也好,省得嫁了人还不稳重!”
徐珠哼了一声,甩袖走了。
她曾经喜欢过孙远瞻,但后来得知孙远瞻只是想利用她后,玩心还很重的她闹腾了两日,便迅速将此事抛在了脑后。
后来沈氏又替她说过几门亲事,都没成,她也没什么感觉,对谁都不心动,那那些人在她眼里都是一个样,是个人。
她出了西岭园,又去了秋暝山居找徐宁。
徐宁没在,听秋暝山居伺候的人说她到岁寒斋去了,于是她又往岁寒斋去了……
第460章 寻死
徐珠还未走到岁寒斋,就瞧见叨叨扶着徐宁自回廊那头走了过来。
她叫了一声“三姐姐”,又小跑上前去:“我正找你呢。”
“怎么了?”徐宁看她一眼,淡淡一笑,问道,“你同华英伯爵府的事成了?”
徐珠撅了噘嘴,神情看起来有些无所谓:“二哥都说那是个严谨的人了,我母亲还有什么不同意的?何况她唯恐我嫁不出去似的,成天闲着无事,就替我张罗亲事。”
“太太也是怕你将来吃亏,想替你寻一门好亲事。”徐宁笑道。
徐珠哼了一声,又道:“才不是!她就是担心我同之前一样胡来,防着我,才迫不及待地要为我说人家!”
她说着下了台阶,又自然而然地回过身,伸手去牵徐宁。
徐宁愣了一下才从叨叨手里抽出手来搭着徐珠的手下了台阶,道:“你都说了担心你,那便还是替你着想的。太太一向是疼你和大姐姐的,不希望你过得好,希望谁过得好?”
“哼,你们总有话来堵我的嘴,我说不过你们!”徐珠撇撇嘴,又很快将此事抛在脑后,嘻嘻道,“明儿咱们去陈家找大姐姐吧?好些日子没见着小外甥了,我想他想得紧呢!”
徐宁笑笑,道:“你去吧,我就不去了。天儿渐热,一动一身汗,我不爱折腾。”
徐珠听了这话,又绕着她转了一圈,道:“那不行,你得多走动走动才行!当初大姐姐怀着小外甥时,那大夫就说了,胎儿稳了之后,就要常走动,身上才有力,将来生孩子时才不至于费力。”
就因大夫这句话,当时徐珠没少拽着徐琅在院子里来回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