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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衍出宫时,天色已经不早了。
他朝服也没换,急急忙忙骑了马就出了城,再回来时,正好赶在宵禁前。
“大人,您要的东西找来了。”
裴衍一只脚才跨进门,长随就将醒目的红绸布包着的东西怼到了他眼前来。
裴衍眼一瞥,面不改色,四平八稳地接了东西,还问:“都是照我要求找的?”
说话间,他进了门,将马鞭往案上一搁,不知疲倦似的往案前一杵,当着长随面就揭了红绸布翻看起来。
画面太美好,长随有些不敢看,斜着眼道:“可不嘛。小的一本一本找过去,险些没瞎了狗眼。”
尚书大人心理素质极强,不过短短数日的功夫,他已经能做到翻看自己的同人话本而色不改了,偶尔闲着,还能提笔批注,指责作者语句不通。
他两眼翻完,瘫着一张无欲无求的脸,镇定点评:“行文还行,就是词句不够优美。倘或我是书局的人,定打回去叫他重写。”
随即他重新用红绸布包好,递给长随:“明儿给三姑娘送去……”
长随正要去接,裴衍却是手一转,把书拿了回来,沉沉道:“不必,明儿我亲自去。”
第44章 劝说
徐宁跟徐珠一左一右地围着徐晚,看她绣花。
姐妹三人靠窗而坐,一个温柔沉静,一个小家碧玉,还有一个娇小玲珑,性格本是迥异不同的三人围坐在一处,倒是异常和谐。
夕阳从窗外洒进来,带着些白日还没散尽的暑气,逼得人微微出了些汗。
徐琅挨着秦氏而坐,离三人稍远。
她晃着团扇,打散些暑气,又收回落在三人身上的视线,转头与秦氏道:“前儿我去了一趟沈家,因沈家的一位姐姐下月便要出嫁了,外祖母便托人请了宫中一位教习嬷嬷来教她规矩。”
秦氏端坐在椅上,闻言转头看了徐琅一眼,笑问:“你沈家那位姐姐说的是哪个人家?”
徐琅道:“是平津侯爵家的大公子。”
秦氏点点头,又笑道:“听闻那位大公子一表人才,是个能耐人物,将来定有作为的。”
“是。”徐琅应道,“外祖母也说,沈家姐姐瞧着虽是下嫁,但那位侯爵公子是个隐忍奋发之人,有上进心,将来不会比人差。”
秦氏笑了笑,看向那窗前坐着的三人,没接话。
徐琅便自己接话道:“外祖母说我的亲事也定下了,叫我也过去学规矩。我想着与其我一个人去,倒不如叫了家里的姐姐妹妹一道过去。”
秦氏闻言,侧目惊讶地看了她一眼。
徐琅笑了笑,又道:“午前我已叫人送了信到沈家去,问了外祖母的意思,外祖母同舅舅舅娘们都是同意的。大伯母若是没意见的话,明儿我就来接晚妹妹。”
秦氏脸上带着错愕,还没反应过来似的。
好一会儿她才摇了摇头,婉拒道:“你是好意,我本该谢谢你替你妹妹着想。只是……我与你母亲不过是妯娌,与沈家更是没什么联系,你带了三姑娘和四姑娘去倒说得过去,你晚妹妹就不合适了,传出去了叫人笑话。”
徐琅眨眨眼,故意问道:“大伯母这样说,莫非是晚妹妹不姓徐了?”
秦氏脸一僵,笑容便有些挂不住了。
徐琅收回视线,只当没瞧见,又笑道:“我想晚妹妹去,是因为她与大伯母是母女,与我是家人,大伯母同我这样客气,倒是见外了。”
“昨个儿祖母还同我说,叫我常来大伯母这里走动。”这时,徐宁也上了前来,挨着秦氏在另一侧坐下,“还说这一个府里住着,就隔着一道门,却好似隔着几条街似的,一个月也难见一回的。”
秦氏尴尬地扯了扯嘴角,垂下眼假装研究自己的帕子,并不接话。
自从徐应俭和徐老太爷走后,秦氏就少往二房那边去,总是有意无意的远着。
从前徐老太太在渝州,她没处请安倒说得过去,如今人回来了,也没见她去过几回。
自己关起门来不跟人亲近,倒先怨旁人疏远了他们。
徐宁看了徐琅一眼,后者心领神会,起身道:“我带妹妹们去院子里走走。”
说罢,叫了徐晚徐珠,一块儿往院中去了。
一时,屋里只剩徐宁和秦氏。
徐宁嫌挨着人热,往边上移了移,坐得离秦氏稍远了些,这才笑道:“不瞒大伯母,我和大姐姐今儿来,是给祖母当说客的。”
秦氏抬起头来将她看了一眼,脸上装出来的亲近霎时就没了。
她冷笑一声,嘲道:“我也猜到了。老太太也是,若是怕麻烦,传人来说一声就是,何苦派你们两个小丫头来?”
“祖母若是怕麻烦,当初秦家出事时,就将你送走了。”徐宁闻言,倏地沉了脸,淡淡道,“祖母昨日吩咐了父亲和太太,叫他们另外再备一份嫁妆,太太和父亲都同意了。眼下只等选好人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