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泗打断她后面的话:“谁跟夫人说,您要被迫殉情了……到了。”
徐宁顺着王泗手指的方向一看,见牌匾上写着“刑部”二字。
不是刑部衙门,是刑部大牢。
她瞬间睁大了双眼,嘴唇又哆嗦起来:“公公……”
王泗领着她往里面走,道:“方才陛下在决定见夫人前,就吩咐了我,叫我送夫人出宫时,到这边来看看……尚书大人。”
牢中本就潮湿,再加上因是冬日的关系,里头又如冰窖一样,泛着寒意。
王泗同衙役打过招呼后,就领着徐宁往牢狱深处走去。
不知走了多久,徐宁就瞧见最里面的牢房之中,有一抹绯红的身影。
她推开左右搀扶的宫人,急切地往前走了一步:“行止……”
第403章 我们和离
裴尚书大约在正月初一,辰时左右进的乾清宫。
快辰初一刻时,王公公正要进去回荣贵妃的话,就听殿中传来了东西被砸碎的声音。
王泗自李鹜幼时就服侍在侧,从一个小太监熬成大内总管,也算是经历丰富,对乾清宫主子的喜好,比主子本人还清楚。
更是对自家主子和吏部裴尚书三天一小吵,五天一大吵的情况见怪不怪。
尤其是近一年来,二位闹矛盾的次数日渐增多。
以至于王公公一开始对初一这日,君臣二人的吵架并未放在心上——毕竟裴尚书还同从前一样,任凭那位帝王气了个半死,甚至将案几都掀了,他还能瘫着一张脸站着那儿,看着盛怒之中的帝王,一脸无欲无求。
于是李鹜更气了。
他指着乾清宫的大门,铁青着脸让裴衍滚。
裴尚书一作揖,有礼有节地问:“陛下要臣往哪儿滚?”
李鹜冷笑一声:“你说呢?”
裴尚书联系上下文,认真地思索片刻,脱了帽子放在一旁,又抬手一拜,卷吧卷吧,如愿以偿地把自己滚到了刑部去。
君臣二人吵得凶——主要还是李鹜吵,裴衍看着——还没出半日,整个宫里就谁都知道了。
但因他二人吵架也不是一日两日的事情了,一时谁也没放在心上,也没不要命的往外传。
就在满宫的人以为这次也是闹一闹就过去了时,左都御史请旨了,李鹜还同意了,甚至派了禁卫去!
直到这时才有人反应过来,这次恐怕不是闹着玩了,当今动了真格!
后来连徐宁都进了宫,他们便更加相信,裴尚书这次说不定是真的完了。
*
裴衍人虽在刑部,身上穿的却还是那身绯红的朝服,只是没了帽子。
又因盘着的头差不多一天一夜没打理,有些微乱,虽还未到狼狈的程度,但也同从前那个光鲜亮丽的模样相差甚远。
他原是站在牢中那唯一一扇窗前,揣着手,吹着口哨逗那只停在窗棂上的麻雀,听见徐宁声音响起的那一瞬,他背脊僵了片刻,也没回头。
直到徐宁叫了他第二声,他才若无其事地转头看向她,仍旧瘫着脸,无欲无求。
衙役打开门,徐宁矮身钻进去,大步上前抓着裴衍衣袖看了看,确定他没挨打,没受刑后,才松下口气。
徐宁将他看了许久,忽然抓住起他的衣袖,按在了眼眶上。
裴衍以为她哭了,瞬间慌了,忙要将衣袖抽出来去看她。
徐宁却死死按着不松手,与他拉扯许久,扯不过他,这才松开手瞪了过去,先发制人:“说好的去去就回呢?”
裴衍愣愣地看着她,见她脸上并无哭过的痕迹,只两个眼眶微微发红。
他不死心,又去看了看自己衣袖,发现上面也没有打湿的痕迹。
裴衍的眉毛瞬间耷拉了下来,心情复杂,他想徐宁哭一哭担忧他,又不想见徐宁真为他掉眼泪。
这男人真麻烦。
过了一会儿,裴衍才抬起头来将徐宁看了看,不知出于什么心里,用指腹在她眼眶下揩了一下,闷声问道:“你怎么来了?”
他暗暗捻了捻指腹,没有发现水迹。
徐宁察觉,又骂他:“你少在脑中幻想矫情了,说话不算话,谁要替你哭!”
裴尚书死鸭子嘴硬,拒绝承认自己又矫情了:“我没有。”
徐宁不信,怀疑地目光逼得他不得不转开视线,假装无事发生。
这时,王泗在外面道:“大人,您二人有什么话就赶紧说罢,陛下给的时间不多了。”
他说完便带着人出去了,只留他们夫妻二人说体己话。
或许是没了外人,徐宁放得开些,又伸出手捧住裴衍的脸,将他脑袋转过来,低声道:“今日左都御史去了宁国公府找你的罪证,没找到。我拿着你昨日离开是给我的折子,请他带我进宫见了圣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