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动声色地朝外翻了个身,刚将眼皮掀开一条缝,床帐忽地就被人大力撩了起来,带一股寒意……
跟着,她就闻到了一股浓郁的酒气!
徐宁睁开眼,瞧见那人影站在床榻跟前,冷着脸,来势汹汹。
她也不装睡了,只坐了起来,笑问:“夫君半夜不睡,是吃多了酒,来问我算账的?”
裴衍目光又沉又犀利,满脸的视死如归。
就在徐宁以为他要借着酒劲,同自己闹闹脾气时,又见他猛地从身后抽出了一样东西来扔在了地上!
大约是喝多了,人有些晕,盯着他扔的东西愣了会儿之后,又弯下腰去将东西摆正了才重新直起腰来。
然后,徐宁就见方才气势汹汹,一脸要同她大吵大闹的人,忽然就矮了一截——不止是人,还包括气势。
徐宁想到了什么,心里一惊,忙趴到床沿撩起裴衍的衣摆一看,果然见他膝盖底下放着一块搓衣板!
夜色之下,徐宁满脸复杂地看着他:“你偷了谁的搓衣板?”
裴衍喝了酒,反应就比寻常慢了一些,过了一会儿才道:“长随偷的。”
徐宁无语了一会儿,松开手,也没说让他起来,只问:“想来给你出主意的也是他了。”
裴衍点点头,把锅甩得一干二净。
徐宁又问道:“酒也是他叫你喝的?”
裴衍继续甩锅:“他说有些错,要喝醉了才认得出来。”
徐宁之前就不气了,这会子倒是想知道他们主仆玩什么把戏,又故意板起脸来,沉声问:“什么错得让你喝得路也走不稳了才说得出来?”
气势汹汹的裴尚书毫无气势,脸上只剩委屈。
他抬起眼来看向徐宁,眼珠好似让水洗过的宝石,湿润明亮,看得人惊心动魄。
裴衍又垂下眼,试探着伸出手去拉她的手,见她没躲,又用力握着,低声道:“他说我总是心口不一,说出来的话同要表达的是两个意思。”
不知怎么,徐宁就想起了之前徐老太太去寺中祈福,她跟着过去,次日离开时,半路下起雨来,在驿站躲雨时,遇见裴衍一事来。
她心里一软,语气也软了些:“聊聊?”
裴衍点点头,刚要起身来,又听她道:“我几时说你可以起来了?”
裴尚书立即跪了回去,眼都不眨一下。
男儿膝下有黄金,跪天跪君跪父母和媳妇。
徐宁又问他:“你是不是对我有什么意见?”
裴尚书大约就是那种人,清醒时说不出口的话,喝醉了就能说出来,而且话也比清醒时要多,但并不是在谁跟前他都这样。
得分人,得是他十分信任,亲近的人。
这一点倒是同薛氏有些像。
裴衍怕徐宁跑了似的,双手紧紧握住她的手,垂着眼道:“之前在你祖父葬礼,你跟我匆匆对视了一眼,我心里觉得奇怪,就记住了。”
那时,他并不认得徐宁,但徐宁跟他对视时,轻轻点了一下头,却像是早就认识了他一样。
而且也不像是打招呼。
当时裴衍不懂,后来回去想了想,忽然明白过来,那一眼与其说是在打招呼,更多的倒像是在——道谢。
可他并不认得徐宁,哪里来的谢?
裴衍不懂,就一直记着。
记了五年。
直到五年后,他们在未名寺重逢……
第350章 信物
裴衍不善饮酒,方才让长随灌得有些多,这会子酒劲儿上来了,又有些犯困。
但他还知道自己在与徐宁说话,又强忍着困意,仰起头来,睁大了眼看着眼前人。
夜色浓郁,屋里又没点灯,裴衍看不太清徐宁的脸,只有一个舒舒服服的轮廓印在他脑子里,然后他的脑子又按照他的记忆,帮他描绘上了一张熟悉的脸。
他想着自己脑海中的人,迷瞪了片刻,才又继续接着自己的话,问道:“英国公府的事,你知道多少?”
徐宁说她知道的不多,只道是英国公拥兵自重,自寻死路。
裴衍点点头,轻声道:“阿鹜要他手里的兵权,让我暗中替他收集证据。”
消息走漏了,英国公得知实情,为了拦截消息,想在半路将他灭口。
裴尚书也不是吃素,被围剿之时,以一人之力灭了英国公大半的人,他也为此伤了,但不严重。
严重的是在他快要抵京时,被身边人出卖,在他肚子上捅了一刀。
虽说裴衍反应很快,在刀子捅进去时,就反手一刀了结了对方的性命,但他没料到对方还在刀上抹了毒。
他晕在未名寺后山时,让徐宁救了。
徐宁也不懂,管他止血的还是解毒的,什么药都往他伤口上撒,把他生生疼醒了。
醒来就瞧见眼前有道消瘦的人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