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宁在心里感叹:“不愧是皇家的人,就算不是在京城长大的,也自带贵气。”
这样想着,她也含了几分笑意在嘴角,道:“若殿下是以家中名义来的,恕我帮不了你什么。若殿下是以自己名义来的,我或许可以考虑考虑。”
她这样说,永安郡主反而沉默了。
屋中气氛瞬间沉寂下来,连从窗外洒进来的天光都多了些哀伤和无奈。
徐宁也不催促她,收回视线来一面数着心跳,一面默不作声的等着。
大约快数到两百下时,她才听得永安郡主用一种凄苦的口吻问道:“裴夫人,同朝朝有关的事,我从来不会以家中名义去做。”
徐宁抬头看她,果然又从她脸上看见了那些惆怅和无奈。
她模样生得好,尤其是那双眼睛,看着人时,好似染着光,让人很难拒绝她的请求。而且身上既有江南女子特有的温婉,又带着些北方姑娘的率真刚毅。
徐宁在心中低低叹了口气,问道:“殿下要我帮什么忙?”
一瞬间,永安郡主忽然就展颜笑了开来,双眼亮晶晶的,一扫方才的所有凄苦、无奈,整个人如同一夜间乍然绽放的梨花,明艳动人。
她站起身来,带着恳求的语气道:“我想见朝朝一面,裴夫人能不能帮我请一请她。”
“我既应了,自然是能帮殿下请的。只是……”徐宁话音一转,语气之中全是谨慎,“殿下是魏王府的人。所以,我可否问一问殿下,为什么要见朝朝?”
永安郡主又沉默了,她盯着徐宁看了许久,久到一盏茶的时间都要过去了,她才道:“母妃说今上主意已定,不日就要下旨为朝朝赐婚了。”
李鹜要为叶朝赐婚的事,徐宁从裴衍那里听说过,是镇北侯世子梁觅。
其人……
不提也罢。
她虽不知当今为何要将叶朝嫁去梁家,但可以肯定的一件事便是,若赐婚圣旨一下,那便没有任何回转的余地。
叶家,上至叶侯、叶姩,下至叶朝本人,都会接受这件事。
徐宁没出声,听永安郡主又道:“朝朝不能嫁给梁觅。”
“为何?”徐宁抬头看了她一眼。
永安郡主却摇头道:“我不能说。”
徐宁听了,心中思忖着没开口,是在考虑要不要帮这个忙。
毕竟叶朝代表的是叶家,永安郡主代表的魏王,这两家都在李鹜的猜忌之中,两人私底下相见的事若传出去了,不知又是怎样的麻烦。
不知永安郡主是不是看出了徐宁不想答应这件事的想法,急得往前一步,又道:“你若帮了我,我能替你找到你要找的人。”
徐宁听了,瞬间警惕起来,脸色也沉了下来:“找人?找什么人?殿下,有些话可胡说不得!”
永安将唇一抿,道:“你不承认也没关系,我知道就行。但你是要应下这件事,不出半月,我能把人送到你跟前来。”
徐宁深深将她看了一眼,随即冷哼一声,起身来道:“叨叨,送客!”
侯在门外的叨叨立即进了屋来,客气地要请永安郡主出去。
永安郡主无声看了徐宁一眼,随即将幕篱戴回头上,临到要走时,才道:“夫人不妨再好好想一想,若是想好了,可到蔬和斋去寻我,这几日我会一直在那里等着。”
说罢,告辞走了。
徐宁始终没有出声,也没回头看一眼,脸上全是凝重。
之前她以为永安郡主不过一个不谙世事的小姑娘,心里只想着叶朝,不想失去叶朝这个朋友。
如今看来,她不想失去叶朝是真,却不是不谙世事。
毕竟是李家人,就算未在京城长大,身上再干净,也不会是不谙世事。
*
晚些,裴衍下了衙,果真又回了徐家来。
夫妻二人在岁寒斋里陪徐老太太用了晚膳,方才赶在宵禁之前告辞回去了。
时西日沉,暮色将浓,街上行人渐少,或有三三两两的人,也都急急地往家中赶。
徐宁将马车帘子掀起半条缝,低头往外看了几眼后,方才放下帘子,压着声音与裴衍道:“今日永安郡主来寻过我。”
裴尚书不愧是在刑部待过的人,闻言将眉一蹙,已经猜到是为什么了:“想借你名义见老八?”
徐宁点头应道:“我没应。她同朝朝关系再亲近,那也是魏王府的人,若叫人知道了,没得引来猜忌。”
裴衍一时没出声,拧着眉,脸上带着凝重。
徐宁沉默了一会儿,又问:“赐婚的事,已成定局了?”
裴衍看她一眼,“嗯”了一声:“十有八九。”
他没告诉徐宁,赐婚的圣旨其实早就已经拟好了,只是李鹜心中有所顾虑,一直按着未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