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此以后……他再没敢登过裴家的门。哪怕有要紧事,要从裴家门前经过,他也选择绕道而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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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宁早上在枕霞居陪薛氏用完饭,又看了一回账后,方回行云阁。
裴衍不在,长随和玄冬也不在。
徐宁进了屋去,待洗完手漱完口了,霜降就拿了两封信来——是徐停和徐琅送来的。
她先拆了徐琅那封信,见上头用簪花小楷写道:已问过你大姐夫,闭口不提,叫我转告妹妹,三妹夫自有打算,不必担忧。
徐宁皱了皱眉,侧目去问霜降:“大姐姐可有叫你带话?”
霜降摇头道:“只叫婢子问姑娘安。”
徐宁没说什么,转头将信扔进了香炉里,随后又拆了徐停那封信。
上头一片空白,半个字也没有。
徐宁就什么都明白了,徐停这是同陈伯礼一样,闭口不提。
她把空白的信纸也扔进了香炉之中。
这时,霜降道:“二哥儿倒是留了话,叫婢子带给姑娘。”
徐宁侧目看了她一眼,拿眼神示意她继续说。
霜降道:“二哥儿说贺家已经将礼走全了,过两日表姑娘就该出门子了,姑娘若是得空,不妨寻了日子回去一趟,表姑娘和老太太都想您呢。”
看似无关紧要的话,其实是在告诉徐宁,徐停有话要单独同她说,要她寻了机会回徐家一趟。
徐宁当即不耽搁,吩咐霜降备上一份礼,她又往枕霞居去请示薛氏。
薛氏倒是没说什么不许的话,还在听闻温明若即将出门子时,特地吩咐了赵妈妈去备了一份礼来,叫徐宁一并带回了徐家去。
等徐宁急急要走了,她又把人叫住,道:“那虽是你娘家,可如今你到了裴家来,那便是裴家的人了,再回去就是客了,可不能空着手回去。”
说罢,她又叫来赵妈妈,吩咐道:“前两日不是新得了两匹云锦?你去拿了来,叫大奶奶带了回去,还有一对翡翠镯子。是了是了,信阳州送来的毛尖也拿来两盒来……”
薛氏招呼着让赵妈妈准备了好些东西,等徐宁出发时,装了满满一马车。
徐宁总算明白,为何旁人觉着薛氏千万般不好,宁国公也觉得她是好的了。
也明白裴衍为何会说,只要是薛氏信任的人,让她把命掏出来,她也乐意。
如今她认可了徐宁,把她当了自己人,就没什么是她舍不得的。
等徐宁这边前脚出了裴家的大门,后脚裴家就有客人登门……
第296章 直到我死
徐宁回去,徐停还未下衙。
她先去见了沈氏,同她问了安,方才去了岁寒斋。
这不年不节的,她忽然回来,徐老太太还有些意外,嘴里训她,回娘家太勤仔细婆家的人有意见。
然而说着这话时,老太太却一直握着她的手,眼中含着笑意,嘴里没说一句高兴,肢体语言却全是高兴。
祖孙二人说了三两句无关紧要的话,老太太就打发了屋里伺候的人下去,只余她们祖孙二人说话。
老太太明察秋毫,先堵了徐宁的话,问道:“这里没旁人,你不必拿话搪塞我。我听闻姑爷好几日未曾到吏部去了,是他自己不去的,还是上头那位叫他不去的?”
她会知道这件事,徐宁并不意外。
纵观六部尚书,属裴衍最年轻,站得最高,自然了盯着他的人便也是最多的,无数双眼睛,只等着挑他错误。
尤其是都察院,弹劾的折子写了又写——虽因当今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效果看着不怎么大,但很能膈应人。
如今裴衍几日不去吏部,自然会有人在上头做文章,大肆宣扬只是其次,恐怕臆想宁国公府要被抄家灭族的,都大有人在。
徐宁并未回答这个问题,而是往老太太杯中添了些茶水,反问道:“祖母以为呢?”
徐老太太皱了皱眉,神情十分凝重:“外头都传是他惹了当今不快。”
徐宁看了她一眼,又问道:“祖母信了?”
徐老太太摇头,往旁边一倾身,靠着引枕,道:“今上虽是今上,可明白人谁不知大权旁落?前有英国公,后有叶家和魏王,叶家虽忠,可架不住功高盖主,让人忌惮。魏王自不必说,那就是个野心勃勃的疯子。”
“再说镇北侯,他素来与叶侯不合,有将帅之职,却无将帅之才,后人更是一个不如一个,只怕好些还不如叶家四姑娘有领兵的能耐。但这样的人是最能恶心人的,所以今上把他留着。”
若叶家有反的心,镇北侯能做李鹜的刀,照李鹜的意思咬死叶家,待到叶家亡,李鹜转头就能杀了镇北侯为叶家“平反”。
那谋害忠良的罪名就不会落在他头上,他还是公正廉明的仁君,兵权也重新回到了他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