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又催促了一声:“不要你管,付钱去。”
叨叨茫然去付了钱,又茫然地跟着徐宁上了马车,然后茫然地看着她拿了一块布,仔细将书包了起来,谨慎小心的模样,好似那书价值连城……
难得出来一回,她们也不着急回去,便吩咐车夫又去了一趟蔬和斋:“老太太和太太都爱他们家的点心,大姐姐和四妹妹也喜欢。明儿李姨娘和徐妤也要走了,也送她们一份。”
到了地方,叨叨扶着徐宁下马车,闻言冷哼一声:“送她们做什么,上回她们可是想害姑娘呢!”
徐宁轻轻笑道:“毕竟这一走不定几时才能回来。往后再想吃京城的东西,就只能想了,多可怜。”
她嘴里说着可怜,语气间却满是嘲弄。
进了门,徐宁到角落里去坐下,叨叨去问老板点了要带走的点心后,又要了两碟蔬和斋刚出的新品替徐宁端了去。
她过去时,见徐宁将幕篱掀了一角,正翻了其中一本《论语》在看。
叨叨不疑有他,一面上前,一面将碟子放在徐宁跟前:“姑娘,别坐在这里看书,伤眼……”
话音未落下,徐宁仿佛做了贼,着急忙慌的合上了书,动作快得险些打翻了点心碟子。
她笑吟吟地转头看向叨叨:“你瞧见什么了?”
叨叨哪里敢说,忙扭开头道:“婢子眼小已瞎,什么都没瞧见。”
徐宁放心道:“那就好……我还不饿,吃不下这么多,这个你拿去吃。”
叨叨语带茫然地应了声“好”。
她不敢告诉徐宁,她方才其实已经看见了一行字,写着第一回:少年君臣初相见,琼林宴上暗交心。
叨叨满脑门疑惑,暗道:“《论语》写的是这个?”
在渝州时,徐宁也跟着姐姐妹妹们在家学里念书,叨叨给她当书童,是识字的。
“拒了且不正合你心意?”这时,门口忽然传来一道清脆的声音,“也不知大伯母是如何想的,竟瞧上了她。”
徐宁闻声一顿,随即按住了要回头的叨叨,又顺手将掀起来的幕篱放了下来。
叨叨不解其意,低低唤了一声“姑娘”。
徐宁摇摇头,没出声。
或许叨叨不知来的是谁,但徐宁是在清楚不过的——这说话的人便是化成了灰,只要一开口说话,她就听得出来是谁!
这时,又听得另一道声音道:“我早说了她配不上张家,母亲非是不听!如今害我丢了这样大的脸,连门也不敢出的!”
这下便是连叨叨也知道是谁了!
那二人一面说,一面寻了位置坐下。
“你别气,我请你吃梨花酥。”方才那清脆的声音继续道,“如今外面的人都在骂她不知好歹,你应该高兴才是……再者说,徐家早不如从前了,她嫁给你便是高攀,她眼瞎错过了这门亲事,迟早后悔的。”
另一道声音又道:“有什么高兴的?那些话都是我叫人传出去的……”
话未说完,他二人桌前光线一暗,一碟精致的点心就被放在了桌上,跟着又听人道:“张公子,这是我家姑娘送你的”
正是张沉云。
另一人则是他堂妹张娴。
张沉云是张夫人的独子,底下没个兄弟姐妹,同二房的张娴关系极好,闲时同进同出是常有的事儿。
张娴从前也没少给徐宁使绊子。
张沉云不认得叨叨,茫然地抬起头来看她:“你家姑娘是……”
叨叨冷眼将他一瞥,忽然提高声音嗤道:“徐家拒亲,是你与我家姑娘无缘!你一个年华正好的男子,应好好念书考取功名,而不是只知吃花酒会朋友,诋毁人家姑娘的清誉!”
第26章 太闲
蔬和斋还有不少人在,闻听这话,懂的都高深莫测地笑了起来。
张沉云好面子,分明他爱出入烟花之地在京城早不是什么秘密,偏他本人又怕被人说道,故而一时恼羞不已。
他拍案起身,面红耳赤地怒道:“你休得胡说八道!你……”
“云哥!”张娴忙起身来,叫住张沉云,省得他一会儿失控,再做出打人的事来。
她转过身,隔着幕篱打量了叨叨一番,笑道:“你是徐三姑娘的人吧?你别生气,我替云哥给你赔罪……只是,你家三姑娘也是内宅的人,不知道的事还是不要胡说的好,仔细坏了自己的名声。”
言外之意是,徐宁一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未出阁女子,竟知道吃花酒这样的事,可见她自个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倘或叨叨顺着话就承认了,无疑是证实了张娴的话。
幸好叨叨脑子不好,听不懂张娴的弦外之音。
她只会捧一踩一:“满京城都知道的事,还需要胡说?姑娘同张公子同席而坐,不比我们这些外人清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