亏得他演技好,装得像,并未叫徐宁看出端倪,否则那龌龊心思定是藏不住的。
徐宁“哦”了一声,重新直起腰来,将手里的衣裳递给霜降——叨叨和霜降虽也会伺候裴衍更衣,但她们二人并不近身去,只在一旁给徐宁打下手。
霜降接过衣裳,正要拿下去吩咐洗了时,就见内衬里衣领子上沾着一点红。
那红已经变了色,接近铁锈色。
霜降认出是什么来,惊讶道:“大奶奶,这上头沾了血。”
正拿了便服预备给裴衍穿上的徐宁一顿,将手一收,并不将衣裳给他穿上,而是上前来问:“什么血?”
等她也瞧见那领子上的血痕后,又将眉心一蹙,转头看向了裴衍。
裴衍一瞥,就知是李鹜杯子砸过来,王泗替他挡的那一下造成的——因二人身高差异,李鹜杯子砸中王泗脑门时,瓷片飞起来,正好在他颈侧滑了一道小口。
因为伤口不深,差不多就跟破了点皮似的,裴衍也没感觉到痛意,自然就没察觉了。
他伸手要去徐宁手里拿外衫,又道:“不必惊慌,不是什么大事……”
话音未落,徐宁两步上得前来,扭开他的下巴,又扯开他的衣襟,将他脖子检查了一番。
确实不是什么大事,只有一个指节那么长的划伤,都已结痂。
但裴衍有些不适。
因身高差异,徐宁近乎挂在他身上的,吐出来的呼吸都贴着喷到了他脖颈处。
他清了清嗓子,刚要将人推开些,就觉她指腹在伤口处摩挲了一下,又轻声问:“怎么弄得?”
裴衍眼神立即就变了……
第236章 有些……避之不及
徐宁与裴衍不一样。
她指腹是暖的,又不是做重活的人,指头嫩得好似一掐就会破皮。
裴衍脖颈上的划伤虽不严重,但因伤得位置比较巧,就格外敏感了些,以至于徐宁那一下摩挲,险些当场要了他的命。
他忙捉住徐宁的手,将他拉开了些,又背过身去,暗暗深吸了好几口气。
好一会儿,他才重新转过身来,从徐宁手里拿过衣裳来穿好:“没什么,叫瓷片划了一下……不早了,传饭吧。”
说罢,他转身就出了,徒留徐宁站在原处,举着手一脸茫然。
裴衍受伤——虽不是什么大伤,但徐宁觉得自己作为一个合格的妻子,应当表现得关切些,不能让人觉着她太过冷淡,对自个丈夫不闻不问的。
但她的关切裴衍好像并不受用,明明上一刻还一脸柔和地听她说话,下一刻却忽然就变了脸,唯恐避之不及一样,推开她就走了。
徐宁仍举着个手,转头茫然地看着霜降。
霜降默了片刻,抱着衣裳出去:“婢子这就吩咐传饭。”
徐宁不死心,又举着手去看叨叨。
叨叨那实心眼子从来不知什么叫做委婉,上前握住她姑娘的手放回原处,道:“姑爷或许只是不适应您忽然亲近他,并不是……嫌弃您。”
徐宁神情恍惚地飘了出去。
她慢了一步,没瞧见裴衍牛饮似的将茶壶里的凉茶喝尽了。
*
次日宫宴,裴衍还得去吏部,早早就出了门。
他怕徐宁又独自行动,出门前,将人从瞌睡里晃醒,在她耳边说了好几声,让她别独自进宫,等他回来接她,又确定她是真听进去后,才匆匆走了。
徐宁就又瘫回床上,一觉到卯正,方才被霜降叫起来,洗漱穿戴完毕,先去薛氏请安。
经过这么些日子,薛氏再瞧不上徐宁,眼下也因习惯,能忍她一时了。
徐宁刚进枕霞居,就见薛氏穿戴好从里头走了出来。
她上前去请安,又问:“母亲是要到哪里去?”
“去鹤延堂。”薛氏皱了皱眉,瞧着像是有些不耐烦,“今日不必请安了,你且回去。”
徐宁看了赵妈妈一眼,赵妈妈暗暗对她摇头,叹了口气。
“老太太禁足,不是不必请安了?母亲这个时辰过去做什么?”她往前一步,拦住薛氏问道。
薛氏斜了她一眼,冷笑一声:“怎么,还能禁一辈子不成?”
不等徐宁接话,她将脖子一扭,嗤道:“若不是替你强出头,哪里有如今这些破事?!若外头传出些不好的话,便全是你的错!”
徐宁不冷不淡地笑了一声:“这话倒是奇了,若这家里没人胡乱去外头嚼人舌头,谁又知道老太太是真禁足了,还是病了?”
裴衍禁她足时,就对外说老太太是病了。
当时屋里只有三太太、李苏合,徐宁裴衍,还有其他丫鬟在,就算后来传了出去,那也只有府里的人知道。
鹤延堂的下人都有些怕裴衍,并不敢胡乱嚼舌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