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没同徐宁说,魏王在替世子求亲之前,还曾上折子,想将永安郡主嫁给裴衍。
当今瞧了折子一眼,就冷笑着将折子搁置了,只当不曾瞧见。
魏王封地在西北,与叶侯驻守之地离得并不远,当今只要不傻,就不会同意将叶朝嫁给世子李岑。
但魏王妃又打算仗着永安郡主与叶朝的交情,攀上这门亲事,所以在城郊时,三人之间的气氛才怪怪的。
徐宁若有所思,又问:“那朝朝的亲事,定是连叶家也做不得主的?”
裴衍点头,沉默了片刻才道:“当今还是太子时,太子妃原定的是老八。”
徐宁闻言震惊地看过了去,异讶道:“那为何又变成了叶家三姑娘?”
“老八生性单纯,直言不讳,入宫只有死路一条,还会连累叶家。”裴衍声音淡淡,说得漫不经心,“后来叶夫人同先皇后商议,将原定了亲的叶家三姑娘,也是如今的皇后娘娘替了老八,嫁了当今。”
先皇后原不同意的,因叶家三姑娘长了今上三岁,先皇后觉着年纪大了些。
但叶家当时势大,叶侯手握重权,她恐叶家将女儿嫁给其他皇子,又觉叶朝不稳重,难当大任,只能同意这门亲事。
沉思间,徐宁又听裴衍道:“待皇后生辰过了,当今或许就要下旨,将老八指婚与镇北侯之子梁觅。”
徐宁闻言,眉头深深皱了起来:“当今是如何想的?连我也知道,梁公子品行不端,又爱惹事生非,他怎会将朝朝许配给这样的人?”
京城富家子弟多爱寻花问柳,其中以张沉云为首。
其次便是这个梁觅。
他与裴衍同岁,却从未考取过功名,连书院都没去过几日,不学无术,只爱寻花问柳的事,有时还彻夜不归,且荤素不忌。
他父母替他求过许多亲事,但好事者一打听他的为人,就谁也不愿意将女儿嫁给他。
若非有些话说出来是以下犯上,徐宁定要问问当今是不是脑子有问题。
竟拿这样的人来配叶朝,他是疯了不成?
裴衍却不见任何气愤,垂着眼,脸上挂着一片平静——因他比谁都清楚像他与叶朝这样的人,为了家族与将来,许多事情都会身不由己。
皇权之上,底下人都是可以牺牲的蝼蚁,命不值钱,更何况婚姻之事?
他若不是有徐宁,只怕如今也按李鹜心意,娶了沈家三姑娘。
叶朝或许可以反抗,他也可以相救,可这样做了之后,裴叶两家要面临的是什么,犹未可知。
他不会轻易冒险,叶朝何尝又不是?
只怕自去年回来后,她心里就有数了。
镇北侯之势力虽不如叶家,但手里也是有兵权的,两家若是结亲,便可用镇北侯牵制住叶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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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过饭,二人又去探望了常夫人与常先生一回,说了些闲话后,又各自告辞回去,胡乱歇下了。
次日晌午,裴衍入宫正要去见李鹜时,王泗就打发了人来说,当今心情不好,让他另寻时机再来。
裴衍眉心一蹙,拦住宫人问发生了何事。
宫人道:“皇后娘娘不知从何处得知,当今要将四姑娘嫁给梁公子的事,在乾清宫跪了一上午,请陛下收回成命。陛下怒不可遏,指责皇后娘娘干政,罚她禁足坤宁宫!”
第234章 阿鹜
宫人还说,此事叶家已经知道了。
裴衍听了,只点头嗯一声,只道:“烦请转告王公公,若今上心情好些了,知会我一声。”
宫人答应了,便匆匆告辞走了。
裴衍回了吏部衙门,又等了半日,直至下衙前,才有宫人来说,今上心情好些了,请他过去。
他应一声,自一堆折子里头,挑出三两件的重要的事,一并带上往乾清宫去了。
等宫人通传后,他进了殿去,也不提皇后的事,只说折子上的事,某知府审案忽然猝死,暂由主簿接了职务,拟定从州府下一知县任知府。
李鹜看过折子,并未说什么,只随口问了问那知县做出过什么政绩后,就落了印,交给吏部去办。
“还有一事,”裴衍道,“益州连日干旱,益州知府开粮仓救济灾民,有人弹劾其未经允许,私开粮仓,应革职。臣查过此事,益州自京城路途遥远,若按规矩上禀朝廷来回耽搁至少得大半月,期间不知饿死多少人,益州知府等得起,益州百姓等不起。何况私开粮仓是为了灾民,若革职,只恐引起民怨,不妥。”
李鹜眯着眼,将他看了看,随即笑起来,带着些稚气:“阿衍说当如何处置?”
裴衍拱手,微微弯腰,垂着头:“不处置,还安抚。让户部拨款收购米面,一应用度过去,助其度过这个冬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