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由俭除了宠妾灭妻之外,在其他事情上一贯的没出息,秦家出事的消息传出来时,旁人还没怎么着,他倒是先吓坏了,在书房里窝了快两个时辰了。
秦氏为秦家的事,本想寻他帮忙,结果他躲在里面,话都不敢应一句。
徐宁过去时,他仍在里面没出来。
她深知徐由俭懦弱胆小的脾性,并不着急敲门进去,先叫下人去泡了一盏六安茶来。
随后她才端着茶,敲响门扉:“父亲,您开开门,女儿有事情与您说。”
屋里静悄悄的,半点声音也没有。
徐宁耐心等了一等,故意提高了声音:“父亲!秦家出了事,您管不着。五妹妹与李姨娘的事情您也不想管……”
话音未落,屋门忽然打开,徐由俭站在门内,神色惊慌地瞪着徐宁:“你小声些!是生怕这破烂事传不到别人的耳里去吗?!”
他既胆小,又要面子,丢了脸的事不许旁人说,只想拿被子一捂,当做什么也不曾发生。
徐宁双眼轻轻一眨,满脸极具欺骗性的纯真:“女儿泡了六安茶来,父亲可要尝尝?”
徐由俭阴沉着脸,盯着她看了许久,终究放了她进去。
徐宁走进去,刚将茶盏搁在案几上,就见徐由俭重新关上门,快步前来,咬牙切齿道:“你到底想说什么?!”
第18章 彼道
徐宁并不说明自己的来意,她将茶盏递给徐由俭,忽然道:“父亲可有想过徐家的将来?”
徐由俭被她问得一愣,一时没反应过来。
好一会儿他才神色凝重的在一旁坐下。
徐宁便知他是想过了。
于是顺水推舟在他下侧的位置上坐下,道:“秦家老太爷忽然出事,究竟是意外,还是蓄谋已久?女儿是内宅的人,愚笨的很,想不明白这些事,可父亲不同,应是比女儿想得明白的。”
尽管徐由俭在朝中并无实权,处在一个无关紧要的位置,也鲜少有近距离接触天子的机会,可徐宁提醒得这样明显,他也该听懂了。
果然,下一刻就见他脸色几变,最后面容一白,尽失血色。
徐宁冷冷看着,又转了话题:“今日女儿随祖母去了一趟张家,以退为进,先陈家一步提出了退亲。大姐姐名声在外,外祖父在朝中又颇有贤明,陈家断不会因此便真退了亲,明日定还会再来拜访的。”
徐由俭听了,稍稍安了些心。
随即他想起什么,侧目看向徐宁,冷嘲道:“此次你是立了功,是家里的功臣,人人都要夸你,谢你。如今同我说这个,还想讨什么赏?”
徐宁听了,心中冷笑。
到底是怎样长的人心和脑子,才能叫他对着自家姑娘说出这样冷嘲热讽的话来?
她一扯衣袖,不由自主拿出些上一世训话小辈的姿态来:“父亲不会以为,大姐姐的事情解决了,五妹妹和李姨娘就没事了吧?”
许是她态度从容,又包含了些讽刺在里边,还揭穿了徐由俭的小心思,一时叫他下不来台,只好故作镇定地冷哼了一声。
徐宁斜眼将他一瞥,道:“父亲也该知道太太要强,眼里容不得沙子。父亲没个交代,她会善罢甘休?换言之,太太为了家宅安宁,忍了一时,沈家那边父亲又该如何交代?”
沈氏是沈家的嫡次女,被娇养惯了的,徐琅又深受沈老夫人的喜爱,若叫沈家那边的人知道徐由俭宠妾灭妻,险些害得徐琅险些丢了亲事,会这般轻易放了李姨娘和徐妤?
虽说徐家内宅的事,沈家不好插手,可若是在徐老太太的默许和沈氏的纵容之下,悄无声息地弄死一个侍妾还不简单?
提到沈家,徐由俭多少有些底气不足,梗着脖子怒道:“他们还敢在我徐家杀人不成?!”
徐宁笑道:“父亲也是内宅长大的,那些上不得台面的手段,您不会不知道吧?”
徐由俭不知想到了什么,脸色倏地一变,好似被人兜头泼了一盆凉水,瞬间浇灭了他那底气不足的怒火。
徐宁只当没瞧见,继续泼凉水:“何况如今还出了秦家这样的事,若有心人抓住这件事,借机参父亲一本,父亲可还能保住在朝中的地位?”
虽说徐老太爷和徐应俭一死,徐家就走了下坡路,再不如从前,但世家大族之间的关系盘根错节,秦家与徐家还有联姻,难保当今不会因此看不惯徐家,胡乱寻了借口,迁怒了徐家。
徐由俭要面子,又胆小怕死,哪里敢冒这个险?
他腾地站了起来,不敢迁怒别人,只好没用地瞪向了徐宁。
徐宁随他瞪,稳坐在椅子上,表情都未变一下。
不知为何,那一瞬间,徐由俭好似在她身上看见了徐老太太的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