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厮没办法,也不想继续等下去,便也走了。
然而他们前脚刚离去,后脚便有人推开大门,走了进去。
“二姑娘?”那人叫了声缩在圈椅里的人,“二姑娘这又是何苦呢?你母亲若是白日就走了,这会子也该出城了,你这样等便是等到猴年马月也等不回大太太的。”
徐晚听见动静,抬起头来看了一眼。
小厅里没点灯,黑漆漆的,她看不见来人的脸,只从身形和声音里推断出对方是个有些胖的婆子。
徐晚呆呆地问:“那我该去哪里等?”
那婆子道:“婢子知道大太太在哪里,姑娘可要去?”
徐晚倏地站了起来,急切问:“在哪里?我母亲在哪里,带我去……快带我去!”
那婆子过来扶住她的手,轻轻笑道:“姑娘别急,婢子这就带你去。”
*
秦氏从添香楼出来时,已是三更。
她塞了掌柜好大一笔钱,让掌柜给她找了辆马车来。
看在钱的面上,掌柜把马车找来,还贴心地给她准备了一些干粮,要亲自将她送上了马车。
“这个时辰了,太太这会子出城,怕是不能了吧?”掌柜道,“何不明日一早走?”
秦氏冷笑一声:“我说能出就是能出,你少打听些有的没的……怎么,嫌拿的银子少了?”
说罢,她又翻出些银子来扔了过去,道:“你要敢将我的事说出去,定叫你往后都不好过!”
掌柜笑眯眯地接了银子。
秦氏又冷笑一声,正要上得马车去,就听不远处传来一道欣喜若狂的声音:“母亲……”
第129章 一样
秦氏眉心一蹙,暗自咂舌,轻轻道了一句麻烦。
她甚至都不曾转身去看一眼,一径上得马车去,与车夫道:“快走!”
那车夫没有半分犹豫,一甩马鞭,扬长而去。
徐晚见此,心中一慌,脚下步伐就乱了:“母亲……母亲您等等我,母亲!”
然而无论她如何呼喊,马车里的人都无动于衷,甚至还像怕被麻烦缠上一样,催促车夫再快些。
“母亲……母亲您不要丢下我!母亲,女儿求您了……母亲!”徐晚边追边哭喊,“母亲……求求您不要丢下我。我听话的,母亲……我什么都听您的!母亲,您回来啊……”
马车越走越远,到后来在黑暗之中一拐,再瞧不见了。
绝望比夜色还要浓郁,将徐晚整个包裹住,用狠心而绝望的方法告诉她,秦氏就是不要她了。
她与曾经的荣华富贵割裂,放弃作为一个人的尊严,宁愿一辈子抬不起头,一辈子都在逃亡,也要将她曾经生活过的地方,抚养过的人,当做毒瘤一样狠心丢弃!
徐晚终于撑不住了,一个趔趄,又狠又狼狈地摔在了地上。
她想爬起来,可手脚却不听她使唤,把她困在原地,如同被丢弃的狗一样。
这时,她瞧见眼前多了一双浅云绣鞋,烟雾与荷花的纹样,分明是精致小巧的样式,可穿她的人却有些疏远淡然。
徐晚抬起头,挂着满脸泪痕,茫然地看着眼前的人。
徐宁蹲下来,用手帕帮她将眼泪擦去,轻声道:“姐姐身后那样多的人,为何非要去奢求一个不在乎你的人回头呢?”
徐晚轻轻一眨眼,刚刚才被擦去的眼泪又滚了下来:“可是……我只有一个母亲。”
徐宁叹了口气,人就是这样一个贱而不自知的东西,爱她的她可以理所当然的视而不见,不爱她的却视若珍宝,宁愿摔个粉身碎骨,也要死死抓着不放。
从前的徐宁是,如今的徐晚也是。
何必呢。
徐宁同叨叨将她搀扶起来,看着她的双眼,直言道:“可你当做母亲的人,却将你当麻烦一样丢弃。不看你一眼,不听你一句呼喊,就算如此,你也仍要将她当母亲?”
徐晚难以接受,像是呼吸困难一样,用力抽泣了两声。
就在徐宁以为她看清了事实之时,她却轻轻一点头,笑了起来,死不知悔改似的:“妹妹,你同我是一样的。”
徐宁眉心一蹙,心生不悦,还未开口否认,就听她又道:“倘若有一日邹姨娘自寻死路,你肯定不会放着她不管。”
她又说道:“你装得再冷漠无情,也掩盖不了你内心的真实想法。”
倘若真一点不在乎,又如何会在沈氏袒护徐琅徐珠时,露出一脸艳羡的表情呢。
徐宁松开扶着她的手,咬了咬牙,否认道:“你不是我,怎会知道我的想法是什么?”
徐晚笑了一笑,不愿与她争辩一样,避开她的视线,侧目看向了秦氏马车消失的方向:“三妹妹,谢谢你。”
说罢,她抽出手来,推开叨叨,义无反顾地往前追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