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老太太在她鼻子上点了一下,与温明若道:“你看她平时多乖巧的一个人,耍起心眼来,便是连脸皮都不要的!”
温明若便也看着徐宁笑,眼中流露出点点羡慕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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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一早,徐宁同温明若陪徐老太太在岁寒斋用完了早饭,正要收拾收拾往沈家去时,霜降就急急进了门来。
“老太太,”她脸色有些白,连规矩也忘了,急道,“方才宫里来了人,直接将老爷带走了!”
徐老太太闻言,仅仅是手上动作顿了顿,随后又若无其事地端过丫鬟呈上来的水漱口,又净过手了,白露便端了茶来。
老太太慢条斯理,动作间一点不见紧张和着急,好似早就预料到了。
等呷了口茶,她才放下茶盏道:“来了几个?”
霜降见状,竟也神奇地冷静了下来,重新福礼回道:“三个。领头的那个衣服上有蟒纹。”
徐老太太听了,眉一挑:“能穿蟒纹,大约是那位的亲信。不妨事,顶多叫老宫人申斥两句就放了回来。”
徐宁垂头稍稍一想,就明白了,徐由俭不过一个末流小官,平时连朝都不用上,更是没见过当今几回,当今又哪里肯为了这样一个小人物,特地腾出时间来见他,训斥他?
不过是给沈老太傅的面子,做给沈家人看的罢了。
徐老太太又转头,与徐宁道:“我这里不要人伺候了,你且先到沈家去……把霜降带上。”
徐宁欠身应是,起身时听她又道:“若他们铁了心为难,你也不必白守在门外受罪。错是你老子犯的,没理由让你去沈家替他挨白眼。”
徐宁又答应了一声,方带着霜降走了。
有霜降在,徐宁就没带陈妈妈,另外给了她任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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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个时辰后,马车在沈家侧门处停下了。
她下了马车,将腰牌递给了门房处的下人,请他们向沈氏通传一声。
因之前她被徐珠强带着来过沈家几回,门房的下人也都认得她,又见她是个小姑娘,还算客气。
有人还提醒她道:“三姑娘……不是小的不去给您通传,实在是姑奶奶昨日回来后就病了,请了好几个大夫来瞧,这会子身上正不大好呢。老太太心疼她,就下令不许见客了。”
徐宁戴着幕篱,下人瞧不见她的面容,只听得她声音细细的,泠泠如溪水:“太太是我嫡母,她病了,我本应该在跟前侍疾,如今出了这样的事,我更应该替祖母和父亲去瞧瞧她。”
下人见她不接腰牌,还后退一步,福了福身,越发为难了。
好一会儿,其中一个心软些的才道:“那请三姑娘等等,小的进去问问。”
然而这一等就是好几个时辰,那进去的人再没出来过。
还真叫徐老太太猜中了。
沈家并不管她是不是小姑娘,只要姓徐,从晋国公府来,就是要为难的。
徐宁不知这是沈氏的意思,还是沈家的意思,仍站在那儿等着,半点要走的意思也没有。
叨叨在一旁义愤填膺,瞪着沈家的侧门生气,偏又不敢随意造次。
霜降有些心疼,过来扶着她,担忧道:“外头冷,姑娘若不愿意回去,不妨就到马车里去等。”
徐宁摇头,一步不动:“若进了马车,旁人就瞧不见我可怜了。沈家的人,也看不出我的诚意来。”
她话音刚刚落下,巷子里忽然传来一阵马蹄声。
因左右太过安静,一丝嘈杂的声音也无,间或有的也是风声,这突然响起的马蹄声,倒是能吓人一跳。
徐宁侧目看去,远远的就见一辆间金银螭绣带,青缦马车缓缓而来,马车四角皆挂了灯笼和铃铛,行动起来一阵“叮铃”乱响,提醒行人避让。
一开始徐宁还当是沈家哪个舅舅或沈老太傅回来了,直到她看清了灯笼上的“裴”字后,眉心先蹙了起来。
这时,马车在不远处停下,青缦帘子被一只修长白皙,如玉似的手给撩开了。
不等徐宁多看那手一眼,一身孔雀补子圆领绯袍的裴尚书紧跟着就下了马车……
第110章 过来
长随率先瞧见她们,忙将手一顿摇,然后又扭头提醒裴衍:“哥儿,是徐三姑娘!”
裴衍也瞧见了,但他原本是打算当做什么都不曾瞧见的,毕竟上回在驿站才被指着骂主动搭话是不遵规矩,既是各自订亲,就该主动避嫌。
可如今长随一句话,就把这嫌避到了天边去。
裴衍眉心抽了抽,侧目瞥了长随一眼。
长随假装看天。
“多嘴。”裴衍拿鼻腔一哼,板着脸格外不高兴,“应你的门去!”
长随笑眯眯地答应一声,拿着他的腰牌上前应门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