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肚子里没有油水,半夜总饿得慌,好在以前饿习惯了,咬牙忍着就好,某次有孩子无意走到这处无人庭院,发现这里溪水有鱼,虽鱼小多刺,但那可是鱼啊。
他们不得出府,膳食由大厨房那边十日送一次食材,肉这种东西,当然是先紧着严府郎君、娘子用,他们是寻摸不到的。
纠结几日,还是忍不住诱惑,偷偷网了些鱼熬汤,那汤可真鲜美啊。
“莫怕,”马武从他们的表情看出答案,“今日是我看见便罢了,下次若是遇见别人,你们可讨不了好。”
马武这话并非危言耸听,这群小娃吃严家的饭长大,外界将之视为严府家奴,捞取溪水里的鱼,性子严苛的必会罚他们,因这已经算得上偷。
即便严府主人不会食用这些鱼,但这些小童的行为实在也不够规矩。
马武也是苦日子过来的,被严朗看中之后才吃得饱饭,这次见了这些小童不免心生怜意,指点一句。
“这些鱼,无人来取,我等才捞了些,”为首的小童察觉马武的善意,心下依然惶恐,却还是鼓起勇气问,“这般也不可吗?”
“不可。”马武果断道,有气恼也有怜惜,再次告诫道,“你们如今不该惹事,好好长大才是正理。”
若非严蛟下令,这些孩子失了父亲是决计活不下来的,严府养大他们已是恩情,这群孩子若是惹出什么事来,惹人非议,那他们下场不会好。
“吾等知晓了,多谢郎君提点。”
处理好之后,马武回去,裴昭已经上岸,擦干净脚换了鞋子,木桶里一条鱼也没有,白白装了水,裴昭拎着水桶,站在溪边,将水倒出。
“可累了?”严朗踱步到裴昭身边,因着裴昭说抓鱼得吃烤肉,所以柴火也是早升起的,鹿肉早上就腌制过了,不过这时候香料不多,聊胜于无罢了。
“这鱼好机灵。”裴昭着恼,虽是野鱼,可它们几乎算是被圈养在严府,又无天敌,怎会如此机灵?!
“天上的鸟可不管这是哪个的府邸。”严朗随口道,“若是笨了,可就要被鸟叼走吃了。”
“且,今日你来,不也想着网鱼来吃?”
裴昭悻悻,当即闭口不言。
……
一群人乘兴而来,败兴而归。
两手空空的小童停在育英院门口,不敢进去,里面还有弟弟妹妹眼巴巴等着他们捞的鱼呢。
“羽哥,你先进去吧,我不敢进去呀。”最矮小的一个率先把目光望向打头的孩子羽,可怜道。
羽皱皱眉,心下同样打鼓,可他是哥哥呀,弟弟妹妹都指望着他,他怎么能后退。
“不如这样,我们这几日暂且安分下来,每日悄悄派人去盯着那里,若有人在,我们便不去,若无人,那便多观望几日,确定没人再去,我们可继续捞鱼。”羽想了个法子,不是很妥当,可这已经是他能琢磨出的最好的办法了。
“羽哥真聪明!”那些弟弟惊叹不已,敬佩地望着他,“今日那位郎君说我们再去捞鱼定不可被人发现,如若不然,便长不大了。”
“对,郎君定是告诫我等,做事要小心谨慎,也不可贪多,万一下次又有人去那里玩,发现溪水里没有鱼了,查到我们可怎生是好?”最胆小的一个开口提醒自己的兄弟。
那些娃娃连连点头:“叶哥说的对,今日就是一个教训,下次再去之前,也不要像今日这般,任谁都能瞧见我们去抓鱼。
不若这般,我们把桶留在院内,网了鱼用衣服兜回来便好,这样若是被发现,还可以说是去那边嬉戏玩水。”
你一言我一语的,这个粗陋的计划慢慢成型。
那些孩子忍耐了将近半个月,才再次小心翼翼地去庭院,庭院向来少人居住,自那日裴昭去过一次之后,再无人去。
羽身为最大的孩子,自然接下了他认为最危险的任务,每日观察庭院四周,看是否有人进入。
他们如伏在草丛里捕猎的幼崽,无人教导,捕猎的技巧还不纯熟,只隐在阴影处,等待时机。
接连观察半月,确定此处又重归寂静,羽才带着弟弟来捞鱼,但这次,他们可小心谨慎多了,没有带装鱼的器具,走路多行小路,捞鱼也尽量安静。
就这样又过了半月,羽此时已经不再事前观察了,做事也不像之前那么谨慎,捞鱼时还要人在外面看着,如果有人来,就学鸟叫,那他们这些人会立马找地方藏起来。
裴昭在院子里闷了一月,除了回门的时候出过一次门,之后如同蘑菇一般,宅了一个月的家。
今日是严朗生怕她在家憋出病,命人带她出来散心游玩,走着走着就走到上次来捞鱼的庭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