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樊姐姐一早就带了茵茵去定光院,怎么现在还没来?”紫离百无聊赖地侧身,开始寻找下一个长舌倒霉蛋。
萧逐夜心里却想着方才宋连霆对他说的话——
“南剑宗自宋雪阳死后日渐凋零,如此种种,实非我所愿。剑宗毕竟源自同门,振兴南剑宗一脉,我北剑宗责无旁贷,此前我也多方联络过宋老宗主,可惜一直没有回音。此次有幸请到谷主来承影山,还想请谷主替我和小宋宗主做个中间人,方便的时候,我们可以坐下来好好聊一聊。”
萧逐夜虽然住在破山院,但整个白天几乎都在定光院,此事宋连霆自然是很清楚的,但他并没有直接询问他和宋雪心的关系,只是开口拜托他做中间人,如此心计,不愧是一派之主。
聊一聊?能聊什么呢。
自南北剑宗分裂开始,每一代都有人想要将二者重新合并。可既为同宗,门派训诫尤以君子之仪为重,想要的东西不能硬抢,会授人以柄;釜底抽薪也不好,一旦伤了和气,只怕两败俱伤。
好不容易有这样的机会,趁南剑宗势弱,以扶持之名慢慢渗透,不费吹灰之力就可拿下。
武功孰高孰低不好说,但以他对宋雪心的了解,真要聊起来,最后不是掀桌子,就是拔刀子,要论谋划,只怕不是他的对手。
他几乎能想象她因为不耐烦而翻脸的样子,看来这个中间人,还是不要当的好……
正沉思间,人群中起了小小的喧哗,抬眼看去,对面南剑宗的席位终于有人来了。
打头的正是宋雪心,一袭银灰与赤红相间的南剑宗宗主长衣,裁剪合体,勾勒出婀娜身段;长发尽数束起,定了两支红玉簪。与平常不同的是,她略施了脂粉,黛眉轻扬,红唇微抿,轻抬的下颚是倨傲的,微敛的目光却透着疏懒,明明身姿挺拔,一举一动却宛如行云流水般松弛。
她的出现无疑是惊艳的,全身上下,从气势到妆容,没有一丝破绽。
方才在想些什么,萧逐夜已经全都忘了,耳边充斥着各种各样的议论。他狠狠地盯着她,突然觉得,紫离那一套叫人说不出话的法子很不错,如果能让人眼睛也看不到,那就更好了。
宋雪心身后一左一右跟着聂五和七羽,然后是四个持剑弟子,再往后,不紧不慢地跟着云深、樊素玉和萧茵茵,还有……胡缜?
难怪樊素玉和萧茵茵一大早就要赶过去,可是胡缜手脚皆断,按理短时期内根本不可能站立,更遑论行走,如今他是怎么做到的?
萧逐夜心里一动,转头看向身后的宾客席,果然在角落里看到了怀义山庄庄主胡猛和少庄主胡少英,在他们身后不远处,则是胡晶晶和林柔。
胡少英原本目不转睛地盯着宋雪心,可是在看到胡缜的时候,脸色顿时变得很难看。
萧逐夜心里有些不好的预感——
她这架势,大概又想惹是生非了。
云深扶着胡缜,樊素玉拉住萧茵茵,在宾客席一一落座。
原来南剑宗也是有客人的?能被这位美人宗主邀请来的客人,究竟是些什么人,简直叫人无比好奇。
可这四个人里头,没有一个是熟面孔——一个病恹恹神情冷漠的孩子,一个穿着打扮跟游方道人似的年轻人,唯一扎眼的也就是樊素玉和萧茵茵,因为她们穿着的玄色外衣和宋连霆身边的贵客很像,怎么看都是一路人。
可如果真是一路的,为何还要分两头坐?
就连宋连霆都忍不住侧目。他自然知道萧茵茵是萧逐夜的女儿,那粉嫩嫩的小女孩还隔着一整个演武场在朝他身边的宋雪辰招手。宋雪辰又要重道守礼,又忍不住去看她,简直从未见过他如此为难又焦灼的模样。
可身旁的萧逐夜却气定神闲,只管慢悠悠地喝茶。
同样身为人父,宋连霆此刻实在很想和他交流一下育儿心得……
既然两边人都到了,时辰也差不多,仪式便正式开始。
七年一次的承影比剑,过程其实并不复杂,祭祀剑宗的开派祖师和历代宗主之后,便是宣读门训,解释规则,最后,也就是最重要的环节——比剑。
比试分上下场,上半场属于热身,两派各派出三名弟子较量,计时各为一炷香。此场虽不计入最后的结果,却关乎本门尊严,若是输得太难看,即便下半场赢了,也是形象大跌,让人诟病。
下半场是现任宗主或者继任宗主之间的比试,虽然只有一场,但既没有规定武器类别,也没有规定时间长短,说是说点到即止,身为宗主也有同门不可相残的顾虑,但实际上打起来,刀剑无眼,受伤在所难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