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招了招手,道:“再过来一些。”
这一声低哑中带了几分蛊惑,洛雪不由得低头靠近,疑惑道:“怎么了?”
“你的脸,想要治好吗?”
脸?对了,这是她来找他的初衷,折腾了一夜,居然给忘了!
她抬手捂住自己脸上的斑疹,急道:“要!”
叶惊弦笑得人畜无害,道:“我随身药囊中有个碧玉瓶,瓶中白色药丸一次服用三颗,每日两次,三日后可痊愈。”
她依言从他怀中取药,直接就水吞了三颗,嫌长发碍事,一股脑儿拨到了耳后,露出耳根处几道抓挠破皮留下的血痕。叶惊弦见了,便又吩咐她从药囊中拿出一个玉盒,亲自挑出莹绿的药膏,替她抹在那几处血痕上。
清凉入骨的触感,让洛雪顿时捂住耳朵跳了起来:“你……你做什么?”
他无辜地看着她,举起手中药膏:“你也不想留下疤痕吧?”
洛雪神色复杂地看着他,最终还是爱美之心占了上风,又慢慢俯下身去。
他的动作意外地轻柔,清凉之意似由指尖丝丝化开,酥酥麻麻地萦绕,她的心跳越来越快,好几次想转头避开,却又鬼使神差地纹丝不动。
叶惊弦轻轻揉着她耳后肌肤,触手柔腻,指尖不由自主地向下滑动了半寸,却又骤然收手,顿了顿,才神色如常道:“洛雪,带我去晴岚书院,无论用什么办法,总之不可叫人发现。”
洛雪一愣:“晴岚书院?”待反应过来,她顿时退开两步,瞪着他,“你疯了?”
叶惊弦似是累了,闭上眼睛,缓缓道:“我需要安静的地方养伤,不能被打扰。”
洛雪明白了。
书院位于山中,里面住满了娇滴滴的贵族小姐,外头几百个护院守着。叶惊弦的仇家再厉害,估计也猜不到他会躲到这个地方。
但前提是,她得想办法神不知鬼不觉地带他进去,还得神不知鬼不觉地将他藏好。
姑且不说此事有一定难度,就算可以做到,她也并不是很愿意为了他去冒这个险。
她和父亲打赌会在书院平平安安待满三年,可不想因为“私藏男人”这种丢人的罪名被扫地出门。尤其这个人不过是萍水相逢,还又狡猾又虚伪。
打定主意,她站起身来,回绝道:“叶惊弦,你的要求有点过分,恕我不能帮你。”
像是料到她会拒绝,叶惊弦并没有失望,反倒闭着眼轻轻笑了笑:“洛雪,我给你的解药,你数过有几颗吗?”
洛雪心里咯噔一响,急忙翻出碧玉瓶,将药丸尽数倒进掌心。
一次三颗,一日两次,连服三日,那就应该是十八颗。
可是数来数去,掌心的白色药丸只有九颗,连她方才服下的三颗,总共也就两天的量。
洛雪的脸都黑了。
“解药的药性一旦催发,便不可逆。你已经服了三颗,若是没有服满三天,斑疹不光不会消退,还会溃烂化脓,恐怕不妥。”叶惊弦语调温和,就像一个和气的大夫在和病人聊天。
洛雪却气得要命,一把揪起他的领口,怒道:“还有一天的解药呢?”
他睁开眼看着她,神色平静:“仓促而行,没有随身携带。”
“在哪儿?我自己去拿!”
他抿唇轻叹:“伤口太过疼痛,一时不记得了。”
“你……”明明是在睁眼说瞎话,这人却能把瞎话说得跟真的一样。
洛雪最恨被人要挟,原本生出的几分同情和似是而非的旖旎顿时被他的骗局驱散,心底黑色的火苗倏地蹿起。
她将他狠狠地搡在床板上,另一手撑在他耳边,俯下身去,冷笑不已:“叶惊弦,我不会如你所愿的,我偏不带你走。大不了这张脸不要了,我倒要看看,谁先撑不住!”
没有解药,她身上最多留下一些疤痕;但他独自留在这里,早晚都会被仇家找到。传闻落在长恨岛手里的男子生不如死,怎么算她也不吃亏。
这番两败俱伤的话,她自认很有震慑力,至少能让叶惊弦犹豫惶恐,谁知他竟无动于衷,一双好看的眼睛定定地看着她,眼波柔和,秋泓映月一般。
“也罢。”他轻叹一声,“我死了倒也没什么,只可惜……”他说着伸出手,轻抚上洛雪近在咫尺遍布红斑的脸,“这么漂亮的脸,再也看不到了。”
语气间满是遗憾,也不知是说她的脸再也不能恢复,还是说自己再也没机会看见她。
自他的手触到她脸颊的一瞬间,洛雪整个人都僵直了,满腔的邪火也像是被冻住,气焰全无。她瞪着他,结结巴巴道:“你……你竟敢……调戏我……”
叶惊弦不禁莞尔,脸色却越加苍白。他的手从她脸侧滑下,顺势覆在她揪着自己领口的手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