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天涯愣了愣,他没有问萧逐夜用了什么手段,总之这位看似谦谦君子的师兄肯定不会使出什么光明正大的手段,让他意外的是,欧阳云天的病情居然已如此严重。
头疾可大可小,但到了瘀毒阻塞经脉的程度,若不及时调养休憩,随时可危及性命。
可他居然还答应和宋雪心比剑!
难怪萧逐夜说他五十招之内若不能取胜,五十招之外必败。
凌天涯虽然花在剑术上的时间比医术上多得多,却也知道,此症不宜剧烈活动,更不宜思虑过重,一旦血行加快,再加上心绪纠结,简直与自尽无异。
他皱眉道:“他不知道自己的情况吗?”
萧逐夜目光微凝,缓缓道:“应当是知道的。但或许他十分自负,以为一定能很快打赢,又或许十分要面子,觉得绝不能在剑宗面前示弱,又或者侥幸……总之,眼下已不可挽回了。”
凌天涯朝院子里看去,果然如萧逐夜所言,五十招过后,欧阳云天的状态明显大不如前,虽然招数没有什么差错,但剑尖刺出的方位力度却有了几分偏差。
高手过招,失之毫厘谬以千里,何况这样的失误?
宋雪心自然不会放过这样的机会,红棘幻出千万点剑光,“驭灵式”行云流水般使出,几招一过,便占了上风。
眼见欧阳云天一剑刺出,却被红棘挡下,宋雪心顺势反削,欧阳云天躲得慢了些,剑尖擦着他的腰畔而过,惊得场边的胡缜一声低叫,又急忙捂住嘴,紧张地拉住身边欧阳蕙的手。
欧阳蕙的手心一片黏湿,胡缜抬头看去,却见母亲脸色苍白,紧紧盯着场上两人。他不由得有些疑惑,母亲不懂武功,就连父亲与人切磋她都从不关心,今日是怎么了?
“娘?”他摇了摇欧阳蕙的手。
欧阳蕙回过神来,低头看了他一眼,笑容有些怪异:“缜儿,姑姑厉不厉害?”
“姑姑?”胡缜愣了愣,看向场中的宋雪心,皱着秀气的小眉头嘟哝了一句,“还行吧……”
“缜儿想和姑姑学武功吗?”
胡缜诧异地看着她:“娘你在说什么呀?我有爹和外公教,为什么还要和外人学?”
欧阳蕙没有回答他,只是将他的手握得更紧了一些。
又过了半炷香时间,欧阳云天疲态尽露,单凭一股狠劲支撑着死守要害,这才不至于狼狈落败。
宋雪心有些纳闷,她是将欧阳云天当成出岛后第一个强劲对手来看待的,却没料到最初让她颇费心神的五十招过后,对手的状态竟然下滑得如此厉害。
不应该呀,就算是疏于练剑,但欧阳云天毕竟是一派掌门,怎会如此不济?
她渐渐有些不耐烦,这样的比试毫无意义,不如早些结束。于是一个箭步掠至欧阳云天身后,紧贴着他的后背,提剑朝他的右肩刺落。
欧阳云天察觉时,剑气已然激荡而来,雷云虽然随之收回,但毕竟慢了一拍。眼看他就要伤在红棘剑下,宋雪心却突然手腕一抖,硬生生地撤了剑,一个旋身落在三步开外,静静道:“不用比了,你输了。”
与她的凝定相反的,是欧阳云天的狼狈。方才那一收似乎耗尽了他的力气,此刻大口喘着气,双眼布满血丝,低吼道:“谁说输了?我还没输!再来!”
宋雪心缓缓地摇了摇头,目光不知是讥诮还是悲悯:“连剑都握不稳,如何再战?”
欧阳云天目眦欲裂,一手用力按住额头,仿佛在忍受着什么巨大的痛苦,口中重复着:“我没输……再来……我没……”话说到一半,突然脚下一个踉跄,栽倒下去。
幸好有人及时将他搀住,是萧逐夜。
萧逐夜伸手去探他的腕脉,一旁的欧阳蕙已经扑了过来,从怀中掏出一只瓷瓶,倒出几颗药丸,匆忙喂进他口中。
她十分慌乱,喂药的手颤抖不已。萧逐夜出手如电,夺下了她手中药瓶,将剩余的药丸倒出,仔细闻了闻,突然道:“这是周冲给你的药?”
欧阳蕙愣了愣,目光里带着几分迟疑躲闪,与此同时,一只手铁箍般地钳住她纤细的手腕,用力之大,让她不由得轻轻“嘶”了一声。
欧阳云天血红的眼睛里盛满惊怒,亮得骇人:“阿蕙,你怎么会有周大夫的药?他……他究竟和你说了什么?”
欧阳蕙看着艰难喘气的父亲,目中慢慢蓄起泪珠,咬了咬牙,道:“数日前,我刚回益州,周大夫便找到了我,给我看了爹爹的诊疗记录。周大夫说,爹爹颅脑中的瘀毒已积滞为肿疡,头疾频发,致视物不清,长久下去,一旦肿疡堵塞血脉,或破裂淤积,恐有性命之忧。周大夫希望我劝说爹爹做开颅引血之术,若再耽搁下去,连他也回天乏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