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越想越愤怒,终于有人大吼道:“我们被骗了!”
一旦有人开了头,猜忌之心就像是风中柳絮一般迅速扩散,众人纷纷附和,对宋雪心退避三舍,怒目而视,有几个受了伤的,甚至大叫道:“先拿下这个毒妇,逼他们把解药拿出来!”
宋雪心简直百口莫辩,她根本不知道为何自己会被排斥在外,之前傀儡人不攻击她,现在连毒虫都绕着她走。她很想去援助那些被困的人,但是对方既然已经心生怀疑,便拒绝得十分彻底,眼下情况如此紧急,叫她要如何自证清白?
偏偏桃夭夫人还不时从旁煽风点火,群雄本就自顾不暇,这样的情形之下更加没法冷静思考,几句话下来,已经将宋雪心视作了心怀叵测的内奸。
有些冲动的人,连毒虫都顾不上了,转而围攻起宋雪心来,周遭一时混乱不堪。
事情变成这样,真是让人始料未及,宋雪心连续接了自己人好几刀,一抬头,见白翳还倚在栏杆之上,目光低垂。虽看不清他的表情,但她知道,他一定正用那种温柔中透着冷淡,微笑中夹杂着讥讽的目光看着她。
这就是他的报复吗?
要亲眼看着她因为他而众叛亲离?
这叫人如何能忍?
满身的邪火顷刻蹿起,几乎吞没了她的理智。她眸中一冷,连续三剑“驭灵式”,一招快过一招,生生闯出重围,靠近华文宇道:“这里你替我顾着一些,我先去将那些东西都抢回来!”
说着,她将萧逐夜给的那些解毒药物一股脑儿塞进华文宇怀里,足尖在栏杆上一蹬,身子跃起,伸手抓住屋檐,翻身就上了第一层屋面。
反正那些毒虫毒蛇看到她都会避开,她也没有任何停留,将轻功施展到极限,借着阁身突出的窗棂檐角,一口气往上纵跃,几个起落,直接攀上了第七层,身形一闪,落在了廊上。
在她面前几步远的地方,白翳正负手而立,看着她笑道:
“你终于来了。”
日光已渐渐晦暗,高阁之上风声喧嚣,卷着白翳的衣摆猎猎作响。
宋雪心不想跟他废话,一连三剑直攻他上中下三路,白翳足尖一跃,轻飘飘地跃后三尺,落在栏杆立柱的兽首之上。
他略带沙哑的声音冷淡又温柔,笑道:“这么着急?为了下面那些不信任你的人,值得吗?”
宋雪心没理他,剑尖斜指,是个随时进攻的姿势,冷冷道:“东西呢?”
白翳自立柱上跃下,顺势推开身侧的门,身影没入门后。
“想要,就进来。”
宋雪心只想速战速决,没有犹豫便跟了进去。
屋子里并没有她以为的机关满布危机重重,一眼看去,跟原来几乎一模一样。
七星阁第七层是存放南剑宗剑谱卷宗和剑器的地方,平时甚少有人来。如今唯一有变化的,也只是宽大的木桌上多了一整套茶具,还有几本翻开的卷宗。
卷宗边上压着一块手掌宽的玄铁令牌,她一眼就认了出来,正是剑宗令。
而其他门派的镇派之宝,也都随意地堆放在一眼就能看到的地方,并没有施加什么特别的保护。
白翳在桌边坐下,挽起袖子:“来,陪我喝杯茶。”
宋雪心站着不动。
“怎么,来都来了,还怕我下毒不成?”他微微一哂,“我特意备了墨阳湖的玉尖,你尝一尝,可是你熟悉的味道?”
宋雪心不耐烦道:“别故弄玄虚了,想干什么直说。”
白翳慢条斯理地将面前的两个茶杯满上,淡淡地看了她一眼:“或许,你还记得你我一同回中原的那段日子?不过只是记起过去而已,怎么让你连性子都变得如此无趣?”
一起回中原的日子……宋雪心不由得皱了皱眉。
她没有忘记,那时她还什么都不记得。虽然无心于他,但有求于他,为了讨好他每天十分努力,而且说实话,平常的白翳并不是很难相处的人,某些时候甚至十分温柔可亲。
那段时间,大概是他们之间最为融洽的日子。
平心而论,若非白翳,她没法顺利回到中原,甚至没有他,她现在已经死了。
他救过她的命,但是,差点要了她命的人,也是他。
是该感恩,还是仇恨——因与果,恩和怨,谁能理清?
她走过去在桌边坐下,拿起茶杯慢慢啜了一口。
的确是墨阳湖的玉尖,清香甘醇,是她从小就熟悉的味道。
胸中的郁燥微微平静了一些,她知道现在不能急。以他的性子,你越是着急,他越要折磨你,结果只有适得其反。
白翳突然低声问道:“舜华的尸骨,你们如何处置了?”
宋雪心没想到他会问起这事,顿了顿:“埋在水寨南岸,他是在那里死的,给他立了碑,很好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