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惊弦好笑地看着她微微发红的耳郭,轻缓道:“别担心,在大夫眼里,病人没有男女美丑之分,更何况,早些时间我已经替你检查过,该看的都看过了,现在挡起来并没有什么用。”说着目光还十分配合地在被她遮住的地方扫了一圈。
洛雪顿时面红耳赤,却又不甘示弱,阴森森地说:“怎么,对你看到的还满意吗?”
他弯起嘴角,笑得着实暧昧:“满意。”
好吧,他的脸皮之厚,她甘拜下风。洛雪狠狠地剜了他一眼,拽起被子把自己连头带脸地蒙起来,闷声道:“我要睡觉,闲杂人等给我滚出去!”
过了好一会儿,才感觉到叶惊弦俯下身,隔着被子,在她耳边一字一字地说:
“放心,我会负责的。”
她顿时浑身僵直,直到他离开,才掀开被子,望着帐顶万分懊恼:“得意什么,要负责也是我负责!”
第四天午后,叶惊弦终于同意让洛雪下床。可她刚起身,就开始收拾东西,看样子打算就此告辞。
叶惊弦靠在门边,看着她不太灵活的动作,眼底藏着一丝阴郁,语气却越发温和:“这就要走?别着急,好好想想还有什么后事没有交代,我一定尽力为你达成。”
真狠,这是嘲讽她急着去送死吗?洛雪的脚步骤然停下,深吸一口气,然后直直朝他走去。
“叶惊弦,这次我遇袭的事情不那么简单,我必须尽快赶回去确认父兄的安危。但我保证,我一定会珍惜性命,绝对不会轻易死掉。你等我回来。”
她郑重其事地承诺,倒让叶惊弦愣住了。
“你等我”这种话,难道不应该是男人先开口的吗?
他挑了挑眉:“既然你想走就走,我也可以,为何要等你?”
她微微蹙起眉,盯着他看了片刻,突然邪魅狂狷地一笑:“走就走,走到天涯海角,我也会把你找回来。”
他的呼吸一滞,心跳突然漏了一拍。
他虽年少,命途却多有坎坷,即使至亲如母亲,至敬如师尊,也是聚少离多,亲缘寡淡微薄。
早已习惯独自远行,独自决断,独自活下去。
而此时,此地,却有一个少女对他说,天涯海角她也会把他找回来,她的眼睛亮如星辰。
那一刹那,他做了一个决定。
见这番充满王霸之气的话居然让叶惊弦无言以对,洛雪也有些意外,她伸手在他眼前招了招,道:“喂,你怎么了?”
冷不防乱摇的手突然被握住了,他的声音轻而郑重:“你刚才说的话,可是当真的?”
洛雪眨了眨眼:“当然是真的。”
“那么……就这样说定了。”他的唇边漾开笑容,眼波温软,将她的手放到唇边轻轻一吻,低低道,“从今往后,不管我去哪里,都会等你来。洛雪,记着,你甩不掉我了。”
这快要喘不过气来的感觉,是怎么回事?她退了一步,下意识地想把手抽回来,竟然抽不动。
是他力气渐长,还是自己犯了?她的脑子有点乱,心里有点慌,唯一的想法就是此时绝不能露怯,于是沉着脸,迎着他的目光看回去。
可是他那种勾引人的眼神……真是叫人受不住……
她瞬间转过许多念头。
这几天她身体不能动,脑子就动得多了些。她马上就要十七了,婚事也被提上日程。哥哥说以她的姿容和家世,堪配天下英雄,父亲也说过,已经选好了几个优秀的世家子弟,让她过目。那些人有多好,她一点也不感兴趣,反正她都不认识,更谈不上喜欢。如果一定要找个男人,还不如找个看得顺眼的。
比如眼前这个——尽管他很狡猾,但也说明他很聪明;身体是弱了些,不过气质上佳;虽然不会武功,可琴棋书画医术无所不能,正好和她互补——近来她看他,真是越发顺眼了。
如果是他的话,好像也不是那么难以接受。
一念既定,慌乱尽去,她长长地吐了口气,挑眉道:“你真的想好了?我家可有很多仇人,随时都会被追杀的。”
他笑得温柔:“好巧,我也是。”
“我……还有很多事瞒着你。”
“好巧,我也是。”
“既然如此……”她伸出另一只手探进怀中,摸出那块白玉玦,吊在手指上晃了晃,“你的这件信物,我就先收下了。说过的话,可不能反悔。其他的事,等我回来再叙不迟。”
彼时日光正好,照进屋子,白玉玦在她纤长的指间微微晃动,温润的玉色和天青流苏之间,是她嘴角爽直明丽又略带痞气的笑容,仿若一帧画,定格于时间之河中。
他忍不住伸手抚过她饱满润泽的唇瓣,她十分嫌弃,张嘴欲咬,他却先她一步,侧过头轻啄了一下,随即停在半寸之外,气息微乱,声音却很坚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