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这里,她冷哼一声:“等你死了,我照样会传给她,没什么了不起的。”
“你真以为她不知道你和白翳那些见不得人的事?她将你当娘亲,你却拿她当幌子。世间哪有你这般不知廉耻的‘娘亲’?”
说着,她支起手臂吃力地撑坐起来,朝叶灵芷偏了偏头:“灵芷,还记得你跟我说过什么?去,去亲手了结了她!从今往后,再没人敢欺负你!”
听到这番话之后,一直没什么反应的叶灵芷终于动了。
她缓缓朝前走去。
白翳还是似笑非笑的,既没有出手阻拦,也没有因为许千裳那番意有所指的指责有丝毫动容。
叶幽云看着那个朝自己走来的红衣少女,一步一步,都好像踩在她的心上。周围那么多人,没有一个人站在她这边,有的只是好奇、冷漠、讥讽、嘲笑……每个人都像在看戏,而她,就是这出戏里最失败的丑角。
心如死灰,是在一刹那之间。
她缓缓闭上眼睛,突然就想到三十年前的某一天,和叶霜迟结伴在桃花树下抚琴起舞的情景。彼时她们无忧无虑,亲密无间,只觉得浮云悠悠天地清和,人生不过如此。
一转眼,都成了奢望。
叶灵芷经过许千裳身边时,脚步一顿,弯下腰伸出手去,似乎想要扶她。
许千裳顺势握住她的手,正要借力而起,胸口突然一凉。
一把匕首插进了她的心口,直至没柄。
剧痛顿时蔓延开来,四肢刹那冰冷一片,她低下头,满眼不可思议。
为什么……
为什么?
她的喉咙里发出嘶鸣,用尽最后的力气去抓叶灵芷,手指却只能钩到她的盖头,随着她无力地砰然倒地,鲜红的盖头也飘落在地。
许千裳死死地瞪着叶灵芷盖头之下的脸,瞳孔放大,急促地喘息:“你……你……你不是……”
“我不是叶灵芷。”新娘静静地开口,“辛苦你筹谋多年拿下了长恨岛,现在,可以安心地去了。”
她的语气绵软,似乎还带着一丝笑意,下手却绝不容情。纤手握住刀柄用力一拔,鲜血如泉喷涌,许千裳还没来得及再问什么,便浑身抽搐,片刻之间就没了气息。
只是许千裳的双目尚且圆睁,似乎不明白为什么已被她说服的叶灵芷,临到头来却突然变成了一个要将她置于死地的陌生人。
新娘似乎很嫌弃她死不瞑目的模样,足尖挑起红盖头来遮住了她的脸,这才转头看向叶幽云,勾起嘴角,微微一笑。
“叶岛主,该轮到你了。”
在场诸人终于看清了她的脸——浓妆极为明艳,却并不突兀,浓黑长眉与鲜丽红唇就像是为她量身定做一般,就连眉心处一道暗色的疤痕,看着都无比熨帖。
在座似乎有人认识她,周围响起了小声的喧哗,可叶幽云却确定自己从没有见过此人。短短一个时辰,她经历几番变故,身心俱疲,哪怕方才亲眼见到许千裳之死,都没有露出太过惊诧的神情,只是闭了闭眼睛,疲惫地问:“你是谁?你们把灵芷怎么了?”
这一次,回答她的却是白翳。
他走上前来,伸手轻轻揽住那女子的腰肢,轻轻一笑:
“这位是南剑宗的宋雪心宋宗主,现在,她是我的夫人。”
第六章 我心匪石
第六章
我心匪石
一
自萧逐夜说破许千裳身份起,洛雪就一直悄然无声地跟在他身后,尽量不让自己太惹人注目。
接下来的事情一再反转,简直叫人目不暇接。虽然她在内心深处已经惊讶感叹了无数回,表面倒还算平静。毕竟事不关己,就连身在其中的萧逐夜都宛如旁观者一般淡定,她也就当顺便看一场江湖恩怨的折子戏。
直到,她看到新娘的脸。
一声惊叫按捺不住地从喉咙里逸出,又被她及时捂住嘴,生生按了回去。
这个人,和她长得好像!
尽管对方妆容浓艳,两颊的线条也更为柔和丰满,但五官和自己几乎一模一样,就连眉心疤痕的位置形状都相同。
怎……怎么回事?
难道在她丢失的记忆里,还有一个孪生姐妹不成?
她目瞪口呆地听着白翳的话,心头一阵阵迷茫,一时间不知究竟哪一段记忆才是真实的——当初待在大妙如意城的人是谁,后来跟着白翳前往中原的人是谁?现在站在这里的,又是谁?
蓦然间,微凉的手掌轻轻握住她的,握得很紧,掌心传递过来的暖意让她慢慢回过神来。她转头看了一眼萧逐夜,他的眼眸深深,像是藏了很多话要说,可是那些话却又被柔和的眼波浸没融化,流淌进了她的心里。
他对她无声地说了几个字,手指在她掌心轻轻勾画,随即松开她的手,朝白翳和那位宋宗主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