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言两语,洛雪便得知了几件很重要的事。
原来这位钱婆婆从前是叶霜迟的手下,后来受到牵连,被叶幽云割了舌头毁去武功,贬成看管桃林的一个下人。如今全岛戒严,其他人都被调走了,剩下她年老体迈又不能说话,就留在这里看房子。
而绮罗则是长恨岛上负责外防的掌事,位置十分重要,听起来在叶幽云面前也很能说得上话。
有这样的人做内应,也难怪萧逐夜对岛上的布防了如指掌。
此时此刻,绮罗正拧眉道:“我已经查明,前两天少主的船在海上遇袭一事,确系许千裳所为。她手下有一支飞鱼队,专门凿人船只,手段十分歹毒。幸好少主没事,否则……”
咦,原来那次凿船的人不是冲着她来的?
“许千裳”这个名字她记得,花墨予所绘的长恨岛人物谱中,许千裳就排在叶幽云之后,身份是副岛主兼总管,替叶幽云打理岛上的诸项杂务。她在叶霜迟做岛主的时候就在了,岛主更替的时候选择站在叶幽云这边,之后就一路平步青云。
让人觉得奇怪的是,这次婚礼是叶幽云邀请萧逐夜来的,这位许副岛主却背后找人要杀了他,难道不是和叶幽云作对吗?
这么阳奉阴违,这两个人之间的关系有点微妙啊……
果然,萧逐夜听着并不惊讶,一边拿着碗盖轻轻撇去杯中浮沫,一边淡淡道:“她是怕叶幽云从我这里得到玉英,还是怕我与叶幽云联手坏了她的好事?”
绮罗哼了一声:“只怕都有。据我所知,许千裳已决定在婚礼当天动手,但叶幽云如今有白门做靠山,胜负本来就很难预料。一旦少主真的拿出玉英,或者因血缘之绊而相助叶幽云,那她就更加没有胜算了。”
萧逐夜若有所思:“许千裳就这么急着要对付叶幽云?”
“她当然急。”绮罗不由得冷笑,“为了这一天,她已准备太久了。更何况如今她掌控着玄玉屑,就相当于掌控了叶幽云的命,怎能容叶幽云和白翳联手?”
“玄玉屑……”萧逐夜轻轻啜了一口茶,沉吟片刻,“叶幽云的脸还能撑多久?”
“估计最多也就三五个月吧。”绮罗道,“当初我们依照少主的吩咐,买通许千裳身边的人,提议她在玄玉屑中混入蛇舌草与赤蝎粉,此计正中许千裳下怀。如今钱婆婆这边已经供了七八次药,从用量来估计,应该已经起效了,要不然她怎么会急着和白翳联姻?还不是因为听说了他手上有《清澄丹书》?”
萧逐夜低低“嗯”了一声,接下来又听绮罗说了一些岛上的部署。洛雪本就被一串陌生的名字弄得一头雾水,这下更是听得云里雾里,干脆走了神,转头盯着窗外的桃花发呆。
突然衣袖被人轻轻一扯,她低下头,只见萧逐夜正看着她,轻轻道:“添茶。”
那眼神,分明是叫她专心听讲。
好吧……听着就听着。
“白翳带了多少人过来?”
“白门的人有十二个,其中有执法堂的堂主白舜华和修罗堂的堂主白燕升。”
说到白燕升的名字时,萧逐夜不禁微微皱了皱眉,问:“他们住在何处?”
“这个我也不太清楚,他们都是自己安排住处,连叶幽云都不能干涉。”绮罗轻轻“啧”了一声,很是不满,“人还没有娶到呢,便把自己当这里的主人了。叶幽云这是引狼入室,就算没有许千裳生事,也早晚毁在白翳手里。”
……
绮罗有要务在身并未久坐,钱婆婆则去外头准备饭食。一时之间,屋子里就只剩下他们两人,洛雪正寻思着要不要找点话题聊聊的时候,便听萧逐夜道:“来,陪我喝茶。”
她欣然坐下,看着他重新拿出一套茶具,挽起袖子,烫杯温壶洗茶封壶,慢条斯理又从容优雅。敢情之前喝的不过是解渴的水,这会儿喝的才是“茶”。
她的目光沿着茶汤氤氲的热气一路往上,落在他修长的手指和露出的一小截手腕上。执壶的手掌与腕骨之间折出的角度十分好看,她一时看得入了迷。
“许千裳是长恨岛的总管,从前是我母亲的副手,后来跟了叶幽云。”
清冷的声音传入耳中,洛雪这才回过神来,挑了挑眉:“所以她是副手当惯了看叶幽云不顺眼,所以等不及想要取而代之,还特别选了婚礼这天?”
萧逐夜不由得笑了笑,将面前的冻石茶盏递过去,道:“她们的恩怨由来已久,只是一直不曾说破。只需要有人点一把火、煽一阵风,便足以燎原。”
洛雪“哦”了一声,尾音拖得长长的:“所以……你就是那个煽风点火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