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名字,也没有落款,但单看笔触,也看得出是花墨予的手笔。
只是这几幅和长恨岛诸人的画像有些不同,落笔更加精细,线条更为流畅,神态与体态无不传神之极。如果说之前的画像只是“像”,那这几张简直就是“传神”,境界都不一样了。
怎么说呢……好像画中人被赋予了灵魂,就如同萧逐夜的师父所绘的那张叶霜迟……
这个画中人,洛雪也认得,是紫离。
照理说他们是同门师兄妹,平时互相画张画像也很平常,可洛雪总觉得有哪里怪怪的,正思量着,手中的画纸已被萧逐夜拿了回去。
洛雪捧起碗满足地喝粥,顺便问道:“这是花公子画的紫离姑娘吧?他是不是放错了?”
萧逐夜摇了摇头,没说什么,只是将那几张画小心地放回了画册中。
他想起了前几日,他们几个刚从千丈崖坐船离开的时候。
趁着有限相聚的几日,他让花墨予将手上关于长恨岛的资料整理出来。两天后,花墨予就将这卷整理成册的画卷交给了他。
翻看画卷的时候,他还在桌上看到了数张凌乱散放的小幅画纸,居然是之前从洛雪身上找到的由白翳亲手绘制的小像。
他皱了皱眉,这些画,不管什么时候看来都十分碍眼。
“为什么还不丢掉?”
“不急不急。”花墨予捏起一张洛雪的小像在他面前晃了晃,“掌门师兄,你觉得白翳的这些画儿画得如何?”
萧逐夜语气淡淡:“不如何。”
“我却觉得很有意思呢。”花墨予笑道,“你可记得年少时子山先生教我们作画时说过什么?技巧易学,情境却难得。情入画中,意境相融,方可得佳作。你看这些小像,虽然笔法简单,也没有什么技巧可言,却看得出真情实意。即便你很讨厌白翳,也不得不承认,他对这位画中的姑娘十分用心,特别与众不同,对不对?”
萧逐夜不置可否:“我只是觉得,你太闲了。”
“非也非也。”花墨予狡黠地眨了眨眼睛,“我有很认真地思考过——我画过的美女没有一千也有八百了,会不会其中也有这么一个人特别与众不同呢?”
当时萧逐夜是真的觉得花墨予太闲了,于是让花墨予顺道把白门诸人的资料也整理了,惹得花墨予怨声载道,四处控诉他滥用谷主大权。
可如今看来,他的确另有所指。
入画之人多如过江之鲫,却唯有一人与众不同。
这家伙一贯玩世不恭,心思却极其难测,有话不直说偏要绕弯子。看来下次见面,要找他好好聊聊了。
念及此,他突然心头一动,转头问道:“你可曾想过,若是恢复了记忆,会想起些什么?”
花墨予说得没错,那些小像……不管眼前这个女子是不是真的“她”,白翳对画上的“她”,都是用心的。
那,“她”呢?
“我?”正埋头吃饭的洛雪有些意外,这种问题还用想的吗,“自然是我的身份来历,还有为什么会受伤。对了,还有仇人!”
萧逐夜沉吟道:“那……如果没有所恨之人,却有所爱之人呢?”
洛雪听到“所爱之人”,顿时脱口而出:“你是说白翳?”
萧逐夜闻言,微微眯起眼睛,声音却出奇地温和:“你觉得,他是你所爱之人?”
不知道为什么,他明明笑得十分温柔,洛雪却觉得周围的气氛一瞬间有些瘆人。
她摇头:“这倒不是。因为我在大妙如意城的时候,大家都说我和他是……那种关系。不过,我是不太相信的,毕竟对他这样喜怒无常又野心勃勃的人,我一点都没兴趣。要不是打不过他,我早就跑了……”
说到这里,她把心一横,直视着萧逐夜道:“萧谷主,和你商量一件事行吗?”
萧逐夜正望着火苗出神,闻言转过头:“嗯?”
“你看我们也算是患难与共了对吧?看在这点交情的份上,你去长恨岛的时候,能不能别带上我,我不是很想去……”
萧逐夜不禁失笑,嘴角的浅笑一直蔓延到眼中,眼瞳之中仿若注入烟霞波光,消散了方才的冷气和他身上温和却总是疏离的距离感。
“笑……笑什么?”
别笑了,再笑就看不下去了!
会脸红的……算了,已经脸红了,这么好看不如多看两眼好了……
他道:“你怕我把你交给白翳,还是怕我用你来要挟他?”
“难道不是?”
萧逐夜突然伸出手来,碰了碰她的脸颊,她还没有感知到指尖的温度,他便收了回来,手掌隐入袖中,在她看不见的地方紧紧握住。
清冷的声音低低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