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促的惨叫声不断从林中传出,箭矢也渐渐稀疏起来。凌天涯迅速收起“一念妄”,翻身跃上马背,马车疾行而去。与此同时,一道玄色身影也自林中掠出,轻盈地落在车尾。
“走。”
马车绝尘而去,唯余青天白日,鸟鸣寂寂,一地狼藉。
确认不再有追兵之后,萧逐夜才伸手打开车门,轻轻跃进车厢内。
“茵茵,没事吧?”
萧茵茵脆生生的声音回答道:“爹爹我没事,可是她有事。”
她小小的身子紧紧贴在车壁之上,动弹不得,身上半压着一个人,正是那个名叫“阗玉”的西域舞姬。
定睛细看,一支长箭从阗玉肋下穿过,不知深浅。萧茵茵没事,阗玉却无声无息,显然已经不省人事。而她那位小侍从,则紧紧拉着她的手,满脸惊惶,一动也不敢动。
是被流矢射中了吗?
萧逐夜急忙上前一步,想要去查看她受伤的位置。萧茵茵却摇头道:“她没有中箭,只是保护我的时候突然晕过去了。”
萧逐夜愣了愣,伸手略微抬起阗玉的胳膊。
箭矢果然没有射中她的身体,箭尖卡在腰际方寸之处,刺穿了她裙子上的一层薄纱,腰带上的暗扣被削断了,原本挂在腰带上的小皮囊和珠串饰物撒了一地。
他回头看了一眼窗户,又看了看眼前昏迷不醒的女子,心中疑惑渐深——这是该说她运气太好,还是因为反应灵敏,判断精准?
他一边按住她的腕脉,一边小心翼翼地将她从萧茵茵身上移开。刚把她的身子放平,身后的萧茵茵突然“啊”了一声,语气里满是惊讶。
“爹爹你快看!”
不等他转身询问,萧茵茵便兴冲冲地递过来一沓画纸,大概有七八张。
萧逐夜接过来略略翻了翻,只见这些画纸上画的都是同一个女子的小像,或坐或站,或颦或笑,像是日常随意而作,却深得人物精髓,十分生动活泼。
每张画的右下角都写着日期和地名,末尾落了款。
是一个“翳”字。
紫离和花墨予比他们早到半个时辰,因此当马车到达千丈崖的时候,那两人连同姚落英正坐在一处避风的山壁下烤火,火堆上居然还架着一口小锅,热气腾腾,香味扑鼻。
率先跳下马车的萧茵茵循着味道就扑了过去,一头扎进紫离怀里:“好香……早知道我就跟着五姑姑一起了!”
紫离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小祖宗,跟着你爹爹和凌二可比跟着我俩安全。”说着抬起头来,见凌天涯正翻身下马,却四处不见萧逐夜。
“掌门师兄呢?”
“我爹爹在那个舞姬姐姐身边找到了很了不得的东西呢。”萧茵茵神秘地靠近紫离耳边,“五姑姑我告诉你啊,那是……”
话音未落,只见萧逐夜终于下了车,一手拿着一沓画纸,一手却扣着那个名叫“以木提”的西域小侍从。小侍从脸色煞白,走路都跌跌撞撞的,显然是搞不清状况,又十分害怕。
花墨予看了看他的脸色,放下手中的木勺迎了上去。
“怎么?”
萧逐夜一言不发地将手中画纸递了过去,花墨予接了过来翻看。没多久,凌天涯和紫离也都围了过来。
没看几张,紫离忍不住捂住了嘴,低声叫道:“这难道是……”
她没有继续说下去,但他们都知道她说的是谁。
凌天涯皱着眉一言不发,原本就冰冷的神情更见凌厉。善于丹青的花墨予一边摸着下巴,一边问道:“这些是白翳亲笔所绘的吗?画得倒是不错……”
“我见过这个女人!”
冷不防一个声音插了进来,是姚落英。
她站在几人身后,目光牢牢盯着花墨予手中的画。那是一张扭身朝着窗外看的侧颜,寥寥几笔,将画中人慵懒却又好奇的模样表现得十分生动。
见大家都盯着她,姚落英抿了抿唇,解释道:“我乔装去刺杀白翳的时候,这个女人正陪在白翳身边,两人看起来十分亲昵,会不会是那个替他掌管大妙如意城的桃夭夫人……”
眼看众人脸色都有些微妙,她识趣地闭上嘴。于是大家的目光又都转向了被萧逐夜扣住手腕的小侍从以木提。
以木提脸色发白,嘴唇颤抖,看起来马上就要晕过去了。花墨予朝她露出甜甜一笑,俯下身温声问道:“你们不是从大食来的吗?为何会有白翳的画呢?你们和他认识吗?”
在他的注视下,以木提忍不住脱口而出:“不……不是的,我们和城主不熟……”
“城主?”花墨予挑了挑眉,直起身来,“果然,你们认识他。”
第四章 长恨清歌
第四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