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面人……白轩辕?
他的右手握着漆黑的陨铁剑,而左手细窄的长剑……是凌天涯的一念妄!
萧逐夜的心一瞬间沉到了谷底。
白韵仪将耳朵从听管上移开,看向坐在一边的苏谨言。
内室中的听管由天下巧匠打造,直达地下丹房,可将那里的动静听得一清二楚。
目光流转之间,焦急哀恸代替了眼底的得意轻蔑,白韵仪眼中已是泪光盈盈:“谨言,宋雪心她……她杀了你爹爹……”
苏谨言闻言抬起头来,看了她一眼,复又低下头去,脸色木然,道:“反正他生不如死,死了……也好……”
“谨言!”白韵仪上前握住他的手,哀哀摇头道,“苏伯父他只是误服了丹药……他还有救的,你不是正在炼制解药吗?可是……可是他现在却再也没有恢复的机会了……谨言,你身为人子,一定要为苏伯父报仇啊……”说着,她的眼泪便簌簌落下。
苏谨言伸手将她揽入怀中,轻轻抚着她的柔软光滑的头发。
“误服……”他低低道,“爹爹是误服的。那我呢,我也是误服吗?”
他的声音有些怪异,白韵仪听出不对劲来,悚然一惊,想要挣脱他的怀抱,胸口却骤然一凉,有什么坚硬的东西一下子阻断了呼吸。
她难以置信地低头,看到衣裳外露出的一小截刀柄——那是一把精巧锋利的匕首,不过巴掌长短,如今整个刀刃已经尽数没入胸口,一缕细细的鲜血正沿着伤口的缝隙渗出。
极致的疼痛骤然降临,她低哑地惊叫一声,双手紧紧抓住苏谨言的衣领,瞪大眼睛,急促地喘息起来:“你……你……”
苏谨言依旧抱着她,眉目低垂,眼中翻涌着无数难解的情绪,却又仿佛空洞得什么都没有。他弯起嘴角,语声温柔怜惜:“韵仪,我也快要变成傀儡了吧?等我没有了意识,你们想让我做什么呢?制造更多的傀儡,还是像父亲那样,成为一个杀人机器?”
白韵仪拼命摇头,眼泪落得更凶,梨花带雨,我见犹怜:“救……救我……谨言……救我……我不想死……”
他伸手抚上她的脸颊,柔声道:“别怕韵仪,我很快就会去陪你的,绝不会让你孤孤单单地去地狱……”
他用力扣住她的双臂,按捺住她所有徒劳的挣扎,将她抱起朝床榻走去,一边道:“你一定比我更清楚,所谓药偶的解药,是不可能炼成的。你将丹药混入饮食中给我服下,原本就是有恃无恐。从白翳将《清澄丹书》交给爹爹的那天起,不,比那更早……从当年爹爹一时糊涂用引路香加害宋雪阳开始,空青堂就已经被你们毁了。你一直在骗我,可是,我对你的爱却从来都是真的……”
他将她轻轻放在床上,凝视她因为恐惧而紧缩的瞳孔,柔声问道:“你呢?可曾有一点点爱我?”
她浑身发抖,伤口流出的血已经染红了衣襟。恐惧到了极致,反倒不害怕了,求助的眼神也化作有毒的利箭,狠狠扎在他身上,虽然已经没有力气说话,可是浑身每一处,都写满了抗拒和厌恶。
苏谨言反倒笑了笑:“不爱也没关系,事到如今,我们注定是会在一起的。”
他直起身,拿起桌上的灯火,朝外走去。
“空青堂多年炼丹,存下许多硫黄和硝石,父亲在建造丹房时,全都加进了穹顶的夹层里。这些火药足够毁掉整个空青堂,我会亲手埋葬那些傀儡和丹药,以及所有不该存在世上的罪恶。医者仁心,就当这是我最后的仁慈吧……”
他回头看她一眼,空茫而又解脱,甚至带了一丝心满意足:“韵仪,等着我,我很快就回来。”
铁面人一步步朝前走,稳稳地穿过烟尘,踩过脚下滚热的炭火,面具后的目光,带着几分狂热和贪婪,落在宋雪心和她手中的红棘之上。
嘶哑的声音桀桀笑道:“长风名不副实,一念妄也让我很失望,现在轮到你了。”
他随手将一念妄丢开,缓缓举起手中的陨铁剑,宋雪心深吸一口气,用力地挣脱了萧逐夜的手。
“你先走。”她双手引了一个剑诀,声音沉凝,“此地不宜久留。”
莫非她想独自对付铁面人?萧逐夜急道:“不行!”
他再次去拉她:“一起走!与他决战有的是机会,现在不是好时机!”
她一闪身躲开,道:“此时此地,他怎么会轻易放我离开?与其我们一起被堵在这里,不如我先挡着他,你去看看凌天涯的情况。”说着朝他匆匆笑了笑,“别担心,我不会硬拼,我会追上你的。”说罢,红棘一展,一剑朝铁面人咽喉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