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院子正中摆放一只巨大的鱼缸,周知非走过去的时候,往里看了一眼,里面飘着荷叶,几尾锦鲤在里面活蹦乱跳地游着,颜色上看俗得很有趣。
女招待把周知非三人送到正房门口,指了指里面铺着大红绣金莲花地毯的正屋,说:“周小姐,就是这儿了,给你们装扮休息的地方。”
周知非对女招待道谢。
女招待离开后,金玲和张春阳都进了正房,各自寻觅一个摇椅半躺半坐。只有周知非惦念那几尾红红的锦鲤,顶着太阳,到院子正中的浴缸旁边,低头专心看鱼。
周知非喜欢鱼儿自由自在的活气儿,看得自得其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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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招待接待完周知非他们,立马就把消息报告给了孟天霁。她站在秋水阁门口,连孟天霁的背影都没看着。
孟天霁正在秋水阁西侧房间,站在巨大的穿衣镜前,指挥李安国给他穿衣服。
他已然穿上了白色衬衫,领带还是那条窄黑棕斜纹领带,李安国低头给他系领带。
李安国是高高大大的长相,并不适宜做这种精细活儿,孟天霁看着李安国笨手笨脚的打结,叹道:“果然还是得有个女人。”
“你说他们都到筑雪小院了?周小姐是什么反应?有没有特别生气,或者害怕?”孟天霁自顾自地欣赏镜中的自己,还不忘发问。
女招待想了想说:“到了。周小姐好像没什么反应,和平时一样,穿旗袍,温温柔柔的,又美又有仙气儿。”
“得了吧,她呀,也就对你们温温柔柔的,对我,是和这几个字不搭!”孟天霁回忆几次和周知非见面,周知非虽然有礼,但是言辞间的态度真是冷若冰霜,凛然不可侵犯!
孟天霁回忆着周知非和他说“桥归桥路归路”时的肃然,说“再会”时的雀跃,心里越发不是滋味。他逍遥了二十四年,还是第一次这么被人嫌弃。
嫌弃的对象还是他颇有好感美人儿!
李安国拿来了西装,是黑色带有棕色竖条暗纹的修身款,穿在身高腿长的孟天霁身上,当真是一派风姿洒然,又风流又倜傥,严肃的西装都被孟天霁传出几分不羁。
特意烫过的微卷的头发,从中间分向两边,刚好遮住耳朵上方,像是狮子的鬃毛,又浓密又黑亮。
卷发下是一双含情的桃花眼,眼尾微微上挑,桃花眼对着镜子笑了一下。孟天霁穿了西装,还是习惯把手插在兜里,转身,对李安国说:“老宋来了让他等着,我去看看周小姐。”
孟天霁也不用人陪,自己一路分花拂柳走到筑雪小院门口,抬脚刚要迈步,他却定住了。
只见周知非正站在院中巨大的鱼缸前,低头看鱼,她正对着门口,却连来人都不曾发现,她安安静静,斯斯文文,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动作,孟天霁却在这一刻,觉得时间都静止了。
是初见时的画中人,是再见时的戏中人。
是听讲座时认真的学生,贞静而从容地记着笔记;是图书馆难得的静谧下午,夕阳的光洒在她身上。
孟天霁在来时,想了很多逗弄周知非的法子,他想把她激怒,想问她怎么自己送上门了,不是说好不会主动出现在他面前吗?
也可以像从前那样,装作什么都没发生,凑近周知非,继续开始他的猎艳。
孟天霁想怎么做,都只出于一个目的:自己高兴。他做什么都随性而为,也因此让众人摸不到头脑。有人赞他是藏锋于莽,有人骂他是装疯卖傻,他照单全收,人生嘛,讲究的就是自己开心。
但是,看着眼前人,孟天霁第一次觉得,如果进去,她也许不会开心。她的不开心是从来不摆在面上的,表面上还是和和气气、温温柔柔、有礼有貌,顶多是言辞凛然了一些,用温柔铸成冷若冰霜的堡垒,是她的强项。
孟天霁收回了腿,站在门口外看着周知非,他没进去。
起风了,周知非捋了捋被风吹起的额边发,抬头,正对上门外人。
孟天霁少见地穿起了西装,好像一个西装架子,标准得不得了,头发烫出了波浪,被风一吹,真是好一副潇洒模样。
两人隔着门槛与微风对视,谁都没有说话。
周知非最先看到孟天霁的时候,眼中满是震惊。她是不相信孟天霁这样的纨绔,会站在门外看她,而不是进来骚扰她。她也不相信,在她说出再也不见的话之后,她主动到了孟天霁的地盘,孟天霁会放过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