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雀定魂录(407)

“大、大哥?”

孙迟行被亲弟目睹自己胯下惨败的丑态,顷刻无地自容,高声叫道:“你杀了我!杀了我罢!”

孙望庭走到他跟前,又惊又怕地问:“你跑来这里做什么?”

姜芍替他答道:“他想来找你大师兄寻仇,结果被嫏嬛说了两句就要动粗,我只好出手制服他。”

温枸橼忙到屏风后将嫏嬛扶出来,“没吓着吧?”

嫏嬛笑道:“不打紧,他都没能近我身。”她来到孙迟行面前,又道:“让他起来。”

葶苈也忙跑到二位姐姐身前,生怕孙迟行突然发难。

姜芍这才缓缓起身,可一只手还钳着孙迟行的琵琶骨不放。

嫏嬛问:“孙迟行,你可知罪?”

孙迟行俯身在地,低头不语,可地上分明已见涕泪之迹。

孙望庭于心不忍,蹲下来揉了揉他的肩膀。

孙迟行呢喃道:“我意在杀你,你现在怎么不杀了我……”

嫏嬛轻叹一声,“我说过了,我与望庭虽为异姓,但情同骨肉。他还指望你有朝一日能为母尽孝,我总不能断了他的念想。”

“我愧为人子,乃是十恶不赦、无可救药之人。你网开一面,就不怕我日后再来害你?”

这句话虽然粗糙,却印证了孙迟行从未丧失的清醒。毕竟,如果他心里真觉得自己没做错事,大概不至于被一个十岁小儿嘴里的二十个字激到发疯。

所以,他一定是知道的,知道自己是个何其荒谬又残忍的儿子,知道自己对母亲犯下了一世也无法弥补的罪孽,并因此痛恨自己。无奈,从父亲那里遗传来的强硬个性,令他没有低头承认错误的勇气,只能通过欺负弱小来掩饰自己的慌张与虚伪。

而这丑陋的面具,竟被一个素未谋面的小孩彻底打破了。

如果连纪莫邀都知道他的卑劣,那他的自尊便再无立足之地。

所有粉饰太平的嘴脸,在那一刻彻底崩塌。

孙迟行疯了,而他不疯时,则无时不在痛恨自己,直至麻木。

他知道自己是个懦夫,因为如果他不是的话,早就跪在母亲面前谢罪了。

而被囚困在惊雀山面壁思过,是他过盛的虚荣心试图维持的最后一点体面。

嫏嬛道:“当日你挟我为质,纪莫邀却放你归山时,我也有过同样的疑问。后来你确实做出了天理难容的事,但要怪他放你一马,我又觉得未必。取你性命有何难?于你于我,都不过是一瞬之事。你不会承受过多的痛苦,我也不需背负过多的烦忧。但你这样不曾忏悔地死去,又怎对得起被你辜负与残害的这许多人?”她于是扭头问孙望庭,“你想怎么处置他?”

“还能怎么样?这次说什么也不能再放任他逃窜了。带他去见我娘。”

“就你一个人?”姜芍问。

孙望庭也迟疑了,但又无法决定邀谁同行。

“我跟你去吧。”马四革主动请缨,“反正也好久没有探望令堂大人了。”

姜芍自知不能随行,没有出声。

大家沉默了一阵,就听得嫏嬛问:“一姐,不打算一同去耍耍么?”

“我?我怎么可以?我这不是要留在这里……”

“你已经闷得快疯了,还是出去走走,也好帮我们留意外面的风声。这里有的是人照顾我,你不用担心。”

“焉知……”

葶苈也怂恿起来,“就是,二姐又没有那么快生,你们去一趟再回来,也不过个把月的事情。”

温枸橼纠结了好一阵,终于妥协了,“好,那我也去。”

(本回待续)

第六十三章 活小人 罪君子(下)

深秋之时的奇韵峰,又是别样风光。

纪莫邀没有刻意去打理花圃——除了门前那几株薄荷,他什么都不关心。

天籁宫每日会传来撞钟之声,音律亦日日不同。他虽然有认真地记录着每日钟声,顺带计算着自己在山上的日子,但却总觉得已经过去了更长的时间。

那只野八哥偶尔还会在附近出没,也许是因为跟声杀天王熟稔了,于是再没有发出那骇人的声音。

纪莫邀平日也不管天王飞去哪里,只是提醒它不要对人开口,亦不要吃经过人手的食物。若是过早向天籁宫暴露了自己的存在,只会功亏一篑。

有赖于水牢得天独厚的条件,截泉掌已经略有小成,只是还不曾有对手能一试功力。至于竹叶青居士所著的护身心法《七寸不死》,则比想象中更加简洁易明,只要静下心来修炼,就能事半功倍。唯一让他困扰的,是传说中的《七寸不死》应有七章,一章对应一寸之意,可手里的这本真迹竟有八章。若这第八章与前七章首尾相顾、贯通互补,也就罢了。可他即使反复阅读,也觉得前七章已经是一套完整的心法——第八章不仅和前七章的内容连不上,甚至完全不知所云,仅仅只是罗列了一些穴位,可又没有说要怎么处置。想到周易知与周殷月兄妹乃是医道名家之传人,也许这是他们添加进去的……可就算要添加内容,也总要让人看得明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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