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当时在船上替我们斟酒的——胸前挂有玉坠的那个!”
“那就是弱芸……”
“她是缪泰愚的妻子。”
叶芦芝诧异得忘了合上嘴,“别误会,我不是不信你,但是事出突然……”
“她是什么时候、如何成为你的丫鬟的?”
“约莫三年前,康檑带来的,说是同乡的女儿,家道中落、无处栖身,就卖身来给我们做个奴婢——我说怎么她长得一点也不像胡人!康檑自己已经是半个汉人模样ᴊsɢ,她更是完完全全的中原面孔,原来真是骗人的!那时钟郎一口答应,就让她来侍酒,偶尔也替我打点生活起居……但如果她是同生会的人,又为什么会……”
门外传来脚步声,嫏嬛立刻警觉地按住她的嘴,“说曹操,曹操到。不如就等我们亲自问一问弱芸好了。”她一松手,便听到连连敲门声。
叶芦芝唤道:“谁啊?”
“是弱芸送酒菜来了。”
“进来。”
弱芸推门进屋,放下漆盘,就感觉到叶芦芝在隐隐后退,心知身份败露,正要拔剑,就听得嫏嬛在窗边问——
“你女儿可是缪毓心?”
弱芸停下动作,抬头问道:“你怎么……”话已至此,已等同于承认。她一下不知如何往下说,只是神色黯然地立在食案前。
“是同生会安排你潜伏在我身边的吗?”叶芦芝问。
弱芸冷冷道:“你别问这么多。”
“是因为有苦衷吗?”嫏嬛又问,“你的女儿今年三岁,你又是在三年前来开始侍奉叶娘子的——和初生女儿别离,一定不好受吧?于是你掰断玉佛,将一半挂在女儿身上,一半自己戴着,聊寄相思。”
弱芸已是满头大汗,“你……玉坠在你手上?”
“当然没有了。我又不会武功,万一被你抢回去了怎么办?跟我说实话,我等下让纪莫邀还给你。”
弱芸显然有所保留,反问道:“你想以区区玉坠相胁?就算没有我那一半,待我回涂州之时,我女儿难道会不认我?”
嫏嬛眨了眨眼,笑问:“可你女儿若是不在涂州呢?”
弱芸大惊失色,“她如今身在何处?缪泰愚将她带到哪里去了?”
嫏嬛挨着窗沿,答道:“过去三年,缪泰愚可是一直跟你说,女儿仍在涂州?”
弱芸点头。
嫏嬛长叹一声,道:“你离开不久,你家翁缪寿春因不满你们丢下襁褓中的女儿不顾,一怒之下带着毓心离开涂州,至今过着流浪游医的生活。”
这话对弱芸就如晴天霹雳,听得她冷汗连连、面色惨白,“你、你竟然比我更清楚毓心的下落……我愧为人母,我对不起毓心……”
嫏嬛见她凄怆,又有些不忍,便道:“你老老实实跟我们交待一切,我自有办法让你跟女儿团圆。但如果你不答应,我就真的技穷了。”
弱芸见她坦荡,便不再纠结,跪在二人跟前,道:“弱芸只是化名,本名龚云昭,乃同生会左护卫缪泰愚之妻。三年前,我受掌门祝临雕之命,监视叶芦芝的一举一动,以免她与被逐出师门的宁孤生勾结,败坏同生会的名声。当时我刚刚生下女儿,心里一万个不请愿。无奈缪泰愚急于请功,视祝临雕命令重于一切,还威胁我若是不照做,就不让我见毓心。于是我只能答应他的要求……”
“等一下,”嫏嬛打住龚云昭的话,“宁孤生是同生会的人?”
叶芦芝不禁哑然失笑,“那姓祝的脑子确实不好使。我跟宁孤生勾结?他发昏了吧?”
嫏嬛忙问:“宁孤生与我亲姊也有些渊源,只是不知他在同生会是怎样一个人物?”
“他啊……和我也不算熟。”叶芦芝没好气地转过身去,“只知是赵之寅手把手教起来的徒弟。姓赵的一心要栽培他,可惜那家伙性情乖戾、目中无人,一言不合就将师弟打至残废。祝临雕忍无可忍将他逐出师门,令赵之寅的一番苦心付与东流。不过他净身出门,也是老早的事了,那时祝临雕还没休我呢。”
龚云昭提醒道:“娘子怕是不记得,当年宁孤生被逐出师门时,祝临雕为了杀鸡儆猴,将他衣服扒光,赤条条地推出门外,震动涂州。如此奇耻大辱,堂堂男儿怎可能不视为血海深仇?后来就有传闻,说他将许多同生会的机要之事泄与江湖上的三教九流。因为娘子的名声也不小,三人成虎,传着传着就搭到你身上来了……”
“胡说八道。”叶芦芝一脸不屑,“我跟宁孤生根本毫无……我、我勾结他做什么?”
龚云昭忙解释道:“同生会里还传说你与宁孤生曾有私情,我家夫君一直对此深信不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