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朝廷并没有因为这些人的离开而乱起来。
裴璟趁机提拔了一群通过考核的清流, 他们背后无权无势, 之前最多只能投靠在贵族门下当个幕僚,很难有机会涉足官场。
如今上位, 个个干劲十足, 以最短的时间在各自的位置上站稳了脚跟, 准备大施拳脚一番。
正因为他们之前受过太多高门显贵的白眼,因而对拉帮结派那一套尤为厌恶,更不会互相勾结。
裴璟给了他们一个翻身的机会,人人都对他死心塌地, 对他下发的命令唯命是从,绝不打折扣。
一时间, 裴璟虽然人还躺在东宫, 但他的权势达到空前集中, 整个朝堂上几乎全都是他亲自选拔的人。
还能好端端站在朝堂上议事的门阀世家全都夹着尾巴做人,再不敢敷衍裴璟交代的事情。
同时,南陵人对北蛮皇族的仇恨达到前所未有的巅峰。不仅是南陵人,连同已纳入南陵版图,习惯了以新南陵人身份生活的旧时北蛮人也对这股子人十分仇视。
本来大伙已经好好适应了新的身份,新的生活,被他们这么一搅和,又是一阵动荡不安。
这些人今日提心吊胆的,生怕南陵和裴璟迁怒于他们。结果从京城传来消息,声称他们这些人只要不与逆贼同流合污,便不会有影响。
如有人胆敢藏匿、帮助反贼,罪诛九族。
如提供反贼线索查实的,赏赐高官厚禄,封地千户。
一时间人人像吃了定心丸,高呼南陵万岁,太子殿下千岁。
北蛮之地的事离南陵京都甚远。
此刻在南陵东宫内,传闻中生死未卜的镇南王世子早已痊愈。
傅归荑的伤看着凶险吓人,实际上她下手时早就计算好了,至多不过皮外伤,本来可以第二天就下床。但未免惹人怀疑,她硬生生拖到第五日,也就是规定能出宫的休沐日才声称康复了。
反倒是裴璟,他表面看上去只有一个创口,然而箭上的毒素已经深入体内,那日傅归荑只是将大部分的毒素逼出体外,实则无法彻底清除,还需要静养一段时日。
这是傅归荑给自己争取的时间。
所有京城户籍登记册她已经全部筛选过一轮,除了她手上最后一份没能及时送到忠叔手上的名单。
傅归荑的心怦怦跳,哥哥会在那份名单之中吗?
出宫那日,傅归荑并未遭人阻拦,准确来说应该是裴璟现在无暇顾及她。
她虽然闭门养伤,也听到了些风声。
南陵前朝正处于大洗牌中,东宫每日比之前多了数倍的人进进出出,他们个个脚下生风,但面上却隐隐透着喜色。
傅归荑不愿卷入这些漩涡中。
本来还想去看望一下裴璟的伤势,然而此时正是南陵朝堂最敏感的时刻,为了避嫌,她最终还是没有去,老实留在房里“养伤”。
“忠叔,情况怎么样?他……他是谁?”傅归荑双眸微张,平稳的语气中透着激动,还有一丝害怕。
忠叔叹了口气,背到身后摇了摇头。
傅归荑充满希冀的眼神瞬间黯淡下来,手无力垂在衣摆两侧。
邓意站在她旁边,用手拍了拍她的肩,声音温和却充满力量。
“世子,你往好的方向想。我们排除了绝大部分的错误选项,离正确的越来越近。”
傅归荑僵硬的嘴角缓缓扯出一个笑容,看向邓意,重重点头:“嗯!”
“忠叔,这里是最后一份名单。”傅归荑交出去的时候手有些发抖,她神情郑重无比:“拜托了!”
忠叔双手接过,头发花白的他向傅归荑承诺一定尽快调查清楚名单上的所有人。
傅归荑:“忠叔,查清这些人大概需要多久时间。”
“这里还有十二人,最短七天,最长十日,老奴一定替世子调查清楚。”
傅归荑自言自语:“七天正好是下一个休沐日,十日则需要两次休沐……”
邓意瞬间明白她的意思,面露惊喜:“你是想走了?”
傅归荑闻言弯了弯眼睛:“对,若是之前那些人里面都没有哥哥,他一定在后面这些人中。我预计下个休沐日之前通过《南陵六记》的考核,届时我们只要一找到人,立刻返回苍云九州。”
她声音笃定,不知道是说给自己听的,还是说给旁边两人听。
邓意点头称好,他心里也期盼着早日回苍云九州。自从傅归荑入住东宫后,他一个人守着空空的长定宫,夜里总是会忽然惊醒。
他有一种说不上来的恐惧。
尤其是他听见傅归荑在平溪猎场受伤的时候差点就要闯宫。
她受伤了,伤得严不严重,会不会暴露身份?
一连串的问题让邓意的神经拉得笔直,几乎崩成易断的丝线,幸好在第二日傅归荑传信给他,让他安心。